整个上海都因为明曦的那篇文章炸开了锅。
但是明曦本人此刻却依然在老地方卖报纸,一边卖报纸一边等人。
很快,她等的人就来了。
“抱歉,上次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办法,有位先生嘱托我保管好那封信函,不能让那封信函落到政府手里,我当时也是着急,所以才塞给了你,真是非常抱歉。”
少年非常诚恳认真地向明曦道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日后会是一个臭名昭着的汉奸。
他长得并不奸猾,相反,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鼻子高挺,显得英气勃勃的,正义斐然。
可他的耳朵却稍显微薄,说明他福薄,生活多艰难辛苦。
鼻头肉薄,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城府极深。
温时新后来背叛了革命,成为当权政府走狗,不遗余力地打压迫害曾经和他一起革命的同志。
明曦看了他一眼,就收了目光,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封信函,交给了温时新。
温时新有点鼻青脸肿的,带着一些伤痕,他被带到警察署的拘留所关了好几天,那些人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又搜了他的身,因为什么都没找到,最后只能随便关了他几天,就把他给放了。
温时新接过信件对明曦道了声谢谢,却并没有急着要走。
“你在良友日报看报纸,那么你见过星火先生么?你知不知道星火先生住在哪?”
拘留所里没人会看《沪上时报》那种高大上的报纸,但却有很多人看良友日报。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所有的信息全都靠报纸传输,几乎在哪都能随处可见到报纸。
温时新也在牢里看到了第二章的《最后一个太监》,出来后又找到了第一章的内容。
原本他是不可能会看良友日报的,可是上次在明曦这看到了良友日报上的一篇悬疑情杀故事,让他当时不由自主就接过了其他狱友递过来的报纸。
明曦看了看温时新:“你找她干什么?”
温时新眼神明亮,握紧了拳头,一脸的崇敬和钦慕:“我不认识星火先生笔下的张德,但是我却认识和张德一模一样的许多人!”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关注到他们,我想见一见星火先生,向他道谢,谢谢他写出这么有意义的文章出来,让大家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过得如此凄惨的同胞们!”
少年神情激动,慷慨激昂,他此时此刻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他也是被这个时代压迫的一员,他也曾试图反抗过,但是最后却屈于黑暗,冷血无情地挥刀向自己的战友。
明曦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报社吧。”
见到明曦不知道,温时新顿时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在报社没有认识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把作者的信息透露给我……”
明曦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在《沪上时报》卖报纸吗?”
沪上时报的报纸可不是一般的卖报童能领到的。
温时新有些骄傲地笑了笑:“我会说几门外语,再加上一个认识的叔叔的推荐,所以沪上时报就要了我。”
明曦微微睁大了眼睛:“几门外语?”
这个时期会一门已经很稀奇了,他居然会几门。
怪不得后面能轻易在两边都爬到极高的位置,本来就是一个人才。只是作为一个卖国贼,他最后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再过三十年,华夏新时期到来后,他也在家里饮弹自尽了。
温时新点点头:“是我那个留过洋的叔叔教的,叔叔也很厉害,我学的几门外语不过是皮毛而已。”
他的叔叔就是那个引荐他进入《沪上时报》,后面又引荐他参加革命的人。
但他却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选择出卖了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出卖了他叔叔的身份。
见明曦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温时新反倒非常想和她交个朋友。
他识字,有学问,有理想,但是身边同龄的很多却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可是明曦不一样,她是他见过的一个女报童。
而且她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看良友日报,卖良友日报,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温时新看着明曦,微微一笑问道:“你想学外语吗?我可以教你。”
明曦摆了摆手:“不用,我也会。”
温时新讶异地挑了挑眉:“which language do you speak?”
明曦:“あなたができるなら,私もできます。”
温时新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几分:“yдnвnтeльho, чтo ты гoвopnшь пo-rпohckn。”
明曦:“Ein elender verr?ter!!Ich werde mehr fur dich tun。”
两人几句话之间,就已经把英日俄语交流了一遍,但明曦最后说的德语,温时新就听不懂了。
温时新忍不住问道:“你最后一句话是德语?那是什么意思?”他会的几门语言里,刚好没有德语。
明曦:“没什么,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意思。”就知道他听不懂。
明曦把难缠的温时新甩掉之后,就去上课了。
因为《最后一个太监》的反响热烈,这段时间的良友日报非常好卖。以往要两个小时才能卖完的报纸,现在半个小时就被兜抢一空了。
明曦走进教室里才发现,原来良友日报的销售,还有她的同学们的功劳。
全班的女生几乎人手一份报纸,都在等着第三章。
结果翻来翻去都没看到第三章,不由得呜呼哀哉,心情非常低迷。
丁秀曼一看见明曦来了,顿时就朝她招招手:“我爹可真是好笑,以往他百般告诫我不许看良友日报,今天一大早就差人去买了好几份良友日报,还在我出门前给我塞上一份,可谁想,人家星火先生根本没发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