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淮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神情恍惚,仿佛失去了灵魂,浑浑噩噩的,要不是有微弱的呼吸,还以为躺在那的是个死人。
萧凤霖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眼中火光大盛,抬手就将他拎了起来,刚要挥过手时,见他面色平静,隐约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薄凉……又猛地顿住了,恨恨地收回手,丢开窦淮,转身一拳重重地砸在树上。
粗壮的老树被锤得震了震,树叶飘落了下来。
粗粝的木头渣子刺进肉里,鲜血冒了出来,萧凤霖却浑然不觉。
萧凤霖木然地扭头看着窦淮,心里实在不明白,他害死萧家满门,他却依然舍不得他死,可是他呢?
他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凉风吹过,萧凤霖被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冷得想打颤。
两人无声地沉默着,窦淮眼里从来就没有萧凤霖这个渣滓。
萧凤霖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黝黑的眼眸盯着窦淮,眼神里藏着隐忍的掠夺。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明曦和六儿跑了过来,却只看到躺在地上的窦淮,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窦淮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凄惨,头发凌乱,脸颊还印着清晰的巴掌印,胸前的衣襟浸透着暗红的鲜血。
人仿佛已经死了。
“窦先生!!”六儿大叫道,惊得瞳孔颤了两下,连忙把窦淮扶了起来,眼眶发红,握紧了拳头问道:“窦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六儿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臂,不忍地垂下眼眸,心里实在想不通,像窦先生这样的好人,能得罪谁呢?
窦淮被六儿扶了起来,又吐了一口鲜血,眼睛微微睁大,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
明曦看了窦淮一眼,什么也没说,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颗丹药。不给他吃的话,估计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他的面色看起来就是一个油尽灯枯,将死之人。
吃了丹药之后,窦淮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诡异的血色。看起来像是好了许多。
六儿惊异地看着明曦的动作,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问。
明曦说道:“先把窦先生带回家吧。”
六儿看着明曦平静的神情,愣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不用送窦先生去看大夫吗?”窦先生看起来伤得不轻,她是舍不得……看大夫的银子吗?
要是以前,六儿会毫不怀疑地默认了自己心里阴暗的猜测。
但现在六儿不相信明曦会是这种人。
明曦压根不知道六儿心里复杂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明曦:“不用看大夫了,大夫是治不好他的。”
六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听明曦的,和明曦一起把窦淮扶回了家里。六儿跑进跑出,端着水到屋里帮窦淮擦洗换衣服时,却突然怔了怔,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震惊和愕然。
哪怕是在昏睡中,窦淮依旧眉头紧皱,六儿见他眼角湿润,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尝了尝,竟是苦的。
苦涩的味道。
六儿关上门,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抬头看见明曦正在院子里开门关门地检查他修补的门板,顿时无语住了。
好半晌,六儿才艰难地发问道:“你就不担心窦先生吗?”
作为要靠乞讨为生的小乞丐,六儿最擅长就是看人脸色和眼神。看到窦先生这样,连他都有些不忍……
而一直和窦淮相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明曦,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焦急和担心。
他不怀疑明曦对窦淮的好,只是觉得迷惑不解。为什么呀……
明曦看不出六儿的纠结,若无其事地说道:“担心呀,我怎么不担心,只是我的担心不写在脸上。”
六儿:……
好吧,就算她担心吧。
六儿忍不住愤恨地问道:“那窦先生到底得罪了谁?他就没跟你提起过什么吗?窦先生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人打死了!”
下手的人也太心狠了,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对待一个瞎了眼的秀才。
唉,可怜的窦先生呀。
六儿原本觉得自己和其他小乞丐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了,可现在看起来,窦淮似乎比他们更可怜。
明曦说道:“应该是得罪了皇亲国戚叭。”萧凤霖沾了女主的光,萧凤歌现在是齐王的未婚妻,萧凤霖勉强也算是个皇亲国戚吧。
在萧凤霖出现的时候,系统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终于补齐了缺漏的剧情,把关于萧凤霖和窦淮的事情告诉给明曦。
明曦直接在心里卧了个大草,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窦淮也太倒霉吧,居然遇到个强行想把他掰弯的死基佬。死变态。
强者随心所欲,弱者只能痛失一切。
强者能将弱者囚禁,虐身虐心,直到对方斯德哥尔摩了爱上他。这份爱情不是出于尊重的前提之下,而是萧凤霖一厢情愿地占有欲和掠夺。
本质上就是因为窦淮是一介白丁,无权无势,身后没有任何靠山,好欺负。如果窦淮是个王爷,是个皇帝,萧凤霖敢?分分钟砍了他的狗头。
窦淮和萧凤霖一比,明显是萧凤霖的份量在皇帝心目中更重一些。皇帝是政治家,不是法官,天子犯法不可能和庶民同罪,萧凤霖背后的萧家地位显赫,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随便杀了,流放都不可能。
给个教训,打五十大板,皇帝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给窦淮交待了。
想到这里,明曦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问系统:“窦淮最后爱上萧凤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