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除掉君噬,成为君家的家主?”
殷宁并没有因为东漓的推搡而感到生气,她冷漠地注视着东漓的面庞,幽冽清冷的嗓音如霜雪交叠。
东漓没有作出正面回应,她忽地失笑, 提着血迹斑斑的华丽裙摆,踢开了脚下的障碍物,步步朝着宴会大厅中心走去。
“你知道吗,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除掉所有兄弟姐妹,成为君家的家主,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叹息着出声的同时,东漓迈出的每一步都格外的沉稳,锋利的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击出了冰冷的旋律。
她脸上的神情,是极其罕见的深沉。
“或者说,不仅是我,二哥也一样,其他兄弟姐妹更是如此。”
“可你现在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殷宁跟随在东漓的身后,随着她走出了宴会大厅的门,就像是想要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听到殷宁这么说,东漓不禁再度失笑,她一边走着,一边望着走廊窗外的清冷月光,幽幽阐述起来:
“起初,我很庆幸我在这场继承人之战中活了下来,尽管手刃了血亲,才换来自己的苟活,可那又如何?我的亲姐姐-君汐从未把我成是亲人,我又何须对她手下留情,施以怜悯?”
“可笑的是,在取出君汐心脏的那一刻,我的母亲却突然冲到了我的面前,握着匕首指着我,说我毁掉了她唯一的希望、她唯一的女儿……那我也只能送她去见她的宝贝女儿,让她们俩在地府团聚了。”
“是啊,在君汐丧命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只有她有能力和二哥争一争家主。可我清楚的知道,一旦君汐上位,我就再无活路可言……”
“多有趣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要将我斩尽杀绝,一向被外界认为冷血残忍的二哥,竟然同意打破家族的规则,放我一条生路。”
听到这里,殷宁顿住了脚步,馥艳的绯眸紧锁着东漓的背影,万般不解。
“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一条路,背叛了他。”
东漓没有反驳殷宁口中的‘背叛’,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二哥竟然真的放过了我。可我身体内还流淌着君家的血,纵然我无力与他抗衡,也无心家主之位,但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是他眼中的沙、肉中的刺。”
“我觉得他的内心一定也很挣扎吧,留下了我,又要时刻提防着我。而我也一样,担心他哪天会突然反悔,了结了我。”
殷宁对东漓的这一观点持相反意见:“你想得太复杂了,君漓,有时候,看上去越复杂的事情,答案往往越简单。”
穿梭在走廊里的冷风直直地灌入心扉。
东漓迎面撞上这阵冰冷萧瑟的气流,因为沾染了浓稠血渍而打了结的桃粉丝发在空中张扬乱舞。
“这三天里你一直待在君家、待在我的身边,难道还没发现这栋宅邸里的人,对我是什么态度吗?”
“而且,你也曾在黑雀待过一年,黑雀里的杀手们又对我作何评价,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说话的同时,东漓没有丝毫地放松警惕,也没有停下脚步等待身后的殷宁。
淡漠的嗓音回荡在整个长廊,她维持着原有的速度,尽可能迅速地朝着出口走去。
殷宁倏然陷入了沉默,关于外界对东漓的评价,实在是不堪入耳。
还有君家主宅这些人对东漓的态度,轻蔑、鄙夷、漠视,完全没有把她当做是君家的千金小姐,甚至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殷宁还停留在原地,但东漓已经即将踏出门槛。
临走前,东漓用一只手扶住了半掩着的门板,偏过了精致的侧颜,深深地望向殷宁。
这一道目光,就像是锋利的刀刃,伴随着汹汹灌来的凛风,一同刺在了殷宁的脸颊上。
与之一同递来的,还有一道怅然又淡薄的女音:
“不要再跟过来了,南珂。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来,其实你一直和我二哥有联系吗……”
*
已经过了十几分钟,君家的电力系统还没恢复。
而且,宅邸里的护卫队就像是失踪了一样,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竟然连半个影子都没出现。
显然,这些也是东漓的杰作。
既然她费尽心思策划了这场‘血宴’,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君家主宅的保镖、侍卫,都已经被她事先料理掉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场袭击只是个开胃前菜,真正的主菜,正在端上来的路上。
*
当第一簇火苗在后花园那栋洋楼里燃起,庄园里的佣人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很难想象,在仅仅半分钟的时间,那束微弱的火光已经演化成熊熊烈焰,将半个洋楼吞噬。
不仅如此,花房也跟着起火,接着是附属楼、客院……最终火势蔓延到了主楼的宴会大厅。
浓浓的烟雾不断攀升至夜幕,总共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整座庄园都被火光、烟雾、尖叫包围。
殷宁站在庄园大门外,灼灼的焰火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耳边是噼啪的烧灼声和嘶吼的尖叫声。
无声无息中,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殷宁的身后。
千殁勋摘下了脸上的狐狸面具,随手一丢,骨节分明的手指捋起了额前的刘海,磁性低迷的嗓音幽幽涌现:
“有点意思,君家的七小姐,现在是打算和君家同归于尽吗?”
殷宁没有出声回应,她静静地注视着这座被吞噬在火焰中的庄园,耳畔的一切喧嚣仿佛都静了音。
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后,千殁勋的嗓音蓦然一沉,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该走了,宝贝,这是君家的内讧,跟我们没有关系,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自找麻烦。”
“千殁勋,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比这夜风还要冰冷的声音娓娓响起,殷宁极其冷淡地瞥了千殁勋一眼,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太刀。
下一秒,千殁勋看出了殷宁想要做什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即将冲进火场的疯狂举动。
“南珂,你疯了?敢在血宴上动手,现在又一把火烧光了君家主宅,你觉得她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吗?”
“就算你现在进去把她救出来了,君噬也不会放过她,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她也逃不过黑雀的追杀。还有君家的那些异姓长老们,也一定不会饶了她。”
殷宁挣开了千殁勋的手,明明即将做出冲动的事,可她的神情却格外淡漠。
她那蝶翼般的长睫轻轻扇动了两下,随后利落地抽出了刀鞘里的太刀。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也知道她想改变君家,改变残忍冷血的继承规则。”
这冰冷的嗓音异常坚定,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这一次,千殁勋直接伸出了手臂,阻挡在了殷宁的面前。
“要怪,只能怪她还不够强大,如果她能除掉君噬,坐上家主的位置,一切就皆有可能。”
“可是,她做不到。弱肉强食,这本就是我们这类人生存的法则,不是吗?”
“而且,你现在进去,或许只能为她收尸了。”
寒冷危险的磁性嗓音从少年那嫣色的唇畔中轻轻溢出。
这淡淡的几句话,充盈着致命的压迫感与令人心惊胆寒人的冷冽。
夜风吹拂起了少年黑色的丝发,烈焰在他的身后噼啪绽放,浓重的暗黑气息萦绕着他,被他随意一瞥,就能让人感到如临大敌的慌乱。
而面对这样危险又强大的拦路者,殷宁的选择是……
直接将手中的太刀架在了千殁勋的脖颈上!
“就算是收尸,我也要把她从君家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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