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分钟后,风炎开车驶出了市区,驶入了郊区的行道。
一路上,车载播放器中播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
殷宁单手支着下颚,偏头凝望着窗外闪过的风景,若有所思。
风炎握着方向盘,专注开车的同时,用余光悄咪咪地瞥了副驾驶位的殷宁一眼。
他斟酌了一会儿,决定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少夫人,您应该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吧……?”
闻言,殷宁点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主页上的日期。
后天,星期三。
她的语调很是平淡:“周三吗,我记得,去司家主宅见家长的日子。”
风炎:“……”
果然,殷宁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他多问了一嘴,不然可能周三那天都过去了,殷宁还不知道周三到底是什么日子。
敏锐地捕捉到风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殷宁幽幽地进行发问:
“怎么了吗?”
风炎似乎很无奈,他降慢了车速,一边打方向盘转弯一边告知了殷宁真相。
“少夫人,后天……后天其实是少爷的生日……”
显然,殷宁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她诧异了几秒,幽长的眼睫颤了颤。
“他的生日吗……”
“嗯,自从和主宅那边闹僵后,少爷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过生日了,在没闹僵之前,每年少爷生日的时候,夫人都会亲自下厨准备一桌饭菜为少爷庆生。”
“闹僵……”殷宁琢磨着这两个字眼,想起了一些关于司衍的传闻。
在帝都,几乎人尽皆知,第一世家公子司衍在几年前的一场暗杀中受了重伤、落下了终身的腿疾。
至今为止,那场暗杀的主谋依旧没有被揪出来,或者说从那以后就销声匿迹了。
值得推敲的是……
司衍出院后不久,就和司家彻底闹翻了。
他的这一举动,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导致到现在流言仍旧满天飞。
因为这样做无疑是昭告了天下,他所遭受的那场暗杀、落下了腿疾和司家脱不了干系。
风炎的后背僵了僵,连忙压低了嗓音提醒道:
“少夫人,这件事您可千万不要在少爷面前提……虽然这已经是帝都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但至今为止,我们也没有人敢在少爷面前重提这件事。”
“我明白,虽然我才回归帝都几个月,但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流言。”
殷宁点了点头,薄凉的眸光顺着道路的尽头不断延伸。
她看似随口一问:
“看来,那些流言多多少少是真的了?”
“这么说吧,少夫人……”
风炎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了起来。
“即便是我们这些跟在少爷身边多年的人,也不知道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少爷后来查到了什么,为什么要和主宅那边断绝关系……”
“总之,那晚过后,我感觉少爷很多时候明显比从前要阴沉了许多。”
阴沉?
殷宁眉梢微挑,似乎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认同。
这个词,无论如何也和司衍联系不到一起吧。
见殷宁没有出声,只是神色复杂地盯着前方的道路,风炎陡然升起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他握紧了方向盘,连忙道:
“少夫人,您后天晚上可千万别在主宅那里提起这件事,也千万不要告诉少爷我跟你说过这些,不然我……”
不然他就死定了!
殷宁脸上的神情很淡,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这让风炎有些恐慌。
直到殷宁偏过了头,盯着他的侧脸做出了保证,他的心才安了下来。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车内又沉寂了下来,除了萦绕在耳畔的舒缓音乐再无其他。
就这样静静凝视了前方一会儿,殷宁忽地冒出了一句:
“按照你对你们家少爷的了解,你觉得,他……都喜欢些什么?”
风炎立即反应了过来,眼神都亮了起来。
“少夫人是想问我,该挑选什么礼物送给少爷吗?”
殷宁没有回应,虽然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对风炎来说,就是默认了。
“这么一说,少爷好像还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他从小家教甚严,那些被长辈刻意培养起来的兴趣爱好,未必是他真正感兴趣的……”
风炎虽然在脑海里回想起了一些司衍闲暇时会做的事情,但那些‘爱好’好像太过板正了,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技能。
“不过我想,如果是少夫人你送的礼物的话,少爷应该都会喜欢吧……”
殷宁:……
很好,问了等于没问。
*
在这辆黑色的宾利穿过一片茂密的绿色竹林后,一座中式园林式的建筑群落渐渐映入眼帘。
风炎握着方向盘,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建筑群落,眉头渐渐拧起,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几秒后,风炎恍然大悟般地“喔~”了一声。
他想起来了!
这里是……盛家!
他之前曾经载司衍和殷宁来过这里。
“好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接着便是“哐”的一声,风炎还没反应过来,殷宁就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顺手关上了车门。
刚一下车,住宅里的佣人就热情地出来迎接了殷宁。
“小姐,您回来了,午饭准备好了,少爷已经在主厅等您了。”
殷宁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微笑着和前来迎接的中年妇人打了招呼。
“辛苦了,王姨。”
现如今这座宅邸的佣人,都是盛家曾经宣告破产、彻底覆灭前的老员工,在盛浮重振盛家之后,这些佣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穿过了古色古香的廊厅,殷宁跟着王姨来到了正厅。
刚踏进门槛,就闻见了扑鼻的香气。
一道道冒着热气的佳肴呈在了红木圆桌上。
听到脚步声后,主位上那冰蓝发色的男人抬起了头。
他身着一袭黑色风衣,腕上缠绕着一圈小叶紫檀佛珠,身周充斥着淡淡的檀净焚香味。
接收到了来自盛浮的怨念视线,殷宁抬眸看了一眼墙面上的时钟。
“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闻言,盛浮循着殷宁的视线望向了墙面,看着那转动的秒针。
“没有,你对时间把控的很精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的语气仍是温温和和的,但眼神中明显透露着几分埋怨和……委屈?
殷宁抿了抿唇,“抱歉,今天早上事情有点多,耽误了点时间……”
盛浮站起了身,为殷宁拉开了自己身侧的座椅,示意她入座。
“知道你忙,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还记得每个月中旬来这里陪我这个孤家寡人吃饭。”
殷宁心虚地入座,自觉道歉:
“抱歉,下个月我一定会提早来的……”
盛浮也跟着重新入座,他抬手招来了身后的侍从倒了茶。
“宁宁,我们就真的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吗?”
听了这话,殷宁放下了刚拿起的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转移了话题。
“对了,哥,忘记恭喜你了。听说你这次成功竞选上了议长,这个礼物我挑了很久,希望你会喜欢。”
盛浮接过了殷宁递来的小盒子,他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放在了手边。
他继续语重心长地道:
“宁宁,盛家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盛家了,哥哥现在完全可以庇护你。”
“你在殷家那帮人面前处处伪装就算了,殷沉那家伙为了挽救殷氏的危机,竟然推你出去和司家联姻。”
“宁宁,回到哥哥身边吧,和殷家那边彻底断了,反正殷远川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的计划也已经进行到最后几步了……”
殷宁眸光闪烁,小心翼翼的语气充满了试探和怀疑:
“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司衍之前来过盛家主宅,和盛浮详谈过一次。
那次过后,盛浮便不再反对她和司衍继续接触下去。
可现在,盛浮的态度好像又变回从前那样了。
“这两天劳伦斯家族的事情闹热沸沸扬扬,凌家丧礼上发生的事情也已经传遍了整个帝都。”
盛浮的语气渐渐变得冷硬,眸色也逐渐加深。
“宁宁,既然司衍他护不了你,那就不能怪哥哥反对你们继续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