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
殷宁抚上了昏昏沉沉的额头，但并没有睁开眼。
窗帘的缝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拉上了，尽管外面的天色早已敞亮，屋内却依旧浸于一片静谧昏暗之中。
睡过头了。
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昨晚，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就像是不会再醒过来了一样，在梦境中迷失了。
她拧着眉，阖着眼，重重按了按太阳穴，重复了几次后，白皙纤细的手指悄然从额头上垂落，撤回到了原位。
就在这时，殷宁的太阳穴上突然传来了陌生且冰凉的触感。
“哪里不舒服吗？我让主宅那边的私人医生过来一趟吧。”
无论是这毫无征兆地接触，还是这道柔煦的嗓音，都令殷宁倏然掀开了眼帘。
绯红的眸底闪过明晃晃的诧异，措愣。
这都几点了，司衍还没去公司吗？
而且，她的警戒之心怎么越来越退化了，竟然没察觉到身边有人？
想到这里，殷宁几乎是立刻坐起了身，紧紧地抱住了柔软的锦被，抿唇拒绝了司衍的提议。
“不用了，我没关系。”
她的嗓音罕见放轻放软，蒙着一层淡淡的颓倦无力。
“你今天休息吗，怎么没去公司？”
“或许是因为早上有人喊着我的名字，抱着我不愿意放手……”
司衍无声无息地勾起了唇角，伸出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温柔地理了理殷宁肩上散落无章的长发。
可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后，他的眸光渐渐凝结了起来。
殷宁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面容也有些憔悴，像是覆上了一层秋日的霜。
起初，他以为是最近这一段时间里……
将她“折腾”得太狠了……
但是，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只是疲惫那么简单。
殷宁还在仔细品析着司衍的话，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
司衍是说，她早上在梦里喊了他的名字，还抱着他不愿意松手？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过……
她昨晚好像的确在梦境里唤了司衍的名字，只是……那不是个梦吗？
难道在现实里也唤出了声，还恰好被他听见了？
想到这里，殷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异常的羞赧，她低垂下了头，长发跟着簌簌垂散，掩映住了小半张脸。
她按着眉心，心虚地否认了司衍的说辞：
“……你不会是在说我吧？怎么可能……”
不过，司衍的注意力此刻都聚集在了殷宁憔悴的面容上。
“宁宁，你真的没事吗，还是让医生过来一趟吧。”
说话的同时，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滑动解锁了手机屏幕，眼看着就要拨通一个号码。
见状，殷宁当即拦下了他，将他手中的手机抽走了。
“我真的没关系，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她勉强牵起一抹笑容，熄灭了司衍的手机屏幕，懒懒的语气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埋怨什么。
“让医生过来白跑一趟，还不如你现在向我保证，这几天会让我好好休息。”
司衍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用看医生？”
“不用。”殷宁摇了摇头，轻飘飘的嗓音有点哑。
接着，她若有所思地垂眸向下扫了一眼。
只是极快地略览了一遍，就瞥见了好几枚深浅不一的红-痕。
她不由得弯起了唇角，哑哑的嗓音缠绕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埋怨之意简直快要溢出来。
“你确定？我现在这副样子……你真的打算让医生过来给我检查……？”
话落，她伸出了纤细的双臂，环住了司衍的脖颈，主动贴到了他的怀里。
低低地轻叹了一声：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因为谁，又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吗？我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两天，补个觉就没事了。”
“……好。”司衍斟酌了很久，总算是妥协了。
他单手环过了殷宁的细腰，另一只手抓起了柔软的锦被，尽可能地掩在了她的身上。
尽管屋内开着暖气，但殷宁昨晚那件黑色蕾纱睡裙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里了。
为了避免着凉，司衍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温润的嗓音里隐隐掺带着些许歉意：
“是我这段时间没有注意，抱歉……”
殷宁将小脑袋抵靠在了他的肩上，抿着嫣薄的唇，欲言又止。
其实……她会觉得这么疲惫，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昨晚那个漫长无边、看不到尽头的回溯梦境。
不过，让司衍误以为她是因为他才会这么累，好像也挺不错的。
至少……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她还在重新回忆着昨晚那个梦，完全没察觉到耳侧传来的低哑询问。
直到她的脸颊被捏了捏，殷宁才抬起了水汽盈盈的绯眸，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待会想吃什么？”
不等她回答，那道温淡的嗓音就再度递了过来。
“阿姨中午煮了饭，但现在应该已经凉透了。”
殷宁想了想，但脑袋一片空白，而且刚醒来不久，她并没有什么胃口。
她将手机塞回到了司衍的手里。
不过，在她将手机递还给他的同一时刻，她忽地点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下午一点半。
“这么晚了吗……”
秀丽的眉不由得蹙了蹙，殷宁轻叹着将垂落在眼前的丝发拢到了耳后。
“不用麻烦重新准备了，待会把中午的饭菜加热一下就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刚醒来不久，还是因为其他……
殷宁此刻的语气没有平时生硬，态度也没有平时冷淡，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染着浅浅的倦意，将心事与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司衍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眸色愈深，极其不确定地轻唤了她一声。
“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