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殷宁控制住了力度,但她的力气本就远超常人,所以还是将司衍推开了一定距离。
接着,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手指擦过唇瓣,凌乱的长发贴在脸颊上,眼神尤其是冷的。
一双清冷又妖冶的绯眸里布满了抵触和抗拒。
她想要掩饰住眸底的情绪,可她这稍纵即逝的情绪变化还是被捕捉到了。
司衍的身体僵硬着,悬在半空中的手臂过了很久才重新垂落回原位。
她还是第一次对他露出如此陌生的眼神。
哪怕平安夜那晚,在雪夜路边无意间“捡到”她,她都没有展露出如此强烈的防备。
“宁宁……”
这一瞬间,司衍的心里蔓生出了没有尽头的不安。
她是察觉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抱歉……”殷宁垂下了长睫,视线与男人的目光错开。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在斟酌着解释的字句,手指无意识地擦过唇瓣。
“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可能是太累了……”
看着她在床头小夜灯映照下冷淡又闪躲的神情,司衍的眸色几度变换。
想到她刚刚露出那样陌生的眼神,他不由得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带入了怀中。
薄唇贴在她的耳侧,隐忍低哑的嗓音里充满了克制。
“是我不对,宁宁,你不想,我不应该勉强。”
殷宁任由他抱着自己,没再有之前那样的抵触,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长睫轻轻扇动。
淡漠的嗓音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你知道的,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还都是在我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无法改变什么,只能被迫接受、面对……”
说到这里,殷宁仰起了脸,顺着男人锋利流畅的下颚线条向上望去。
她想要看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柔若无骨的冷白手指覆在了他心口正跳动的位置上。
“我在想,你说……其实这会不会是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更震惊的……”真相、秘密还没有揭开。
话音未落,一只带着温度的大手覆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不会再有了,宁宁,一切都结束了。”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耳畔涌来温柔的喃语,任谁听了都能听出一种耐心恳切,又近乎低声下气的感觉。
殷宁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此刻她的掌心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那颗正跳动着的心脏。
“就算有,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听到这里,殷宁缓缓阖上了眼,接着又重新睁开,背对着男人的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冷静。
“如果我……”
她张了张唇,干涩的喉咙顿了顿,清浅低缓的嗓音里透着些许试探。
“我的意思是……非我不可吗?”
这句话听起来很模糊,但意图又太过明显。
最后一个尾音还未落下,那只覆在她后腰际的手毫无征兆地施加了力度,将她紧紧扣按住。
看来,是她明知故问了。
殷宁缓缓抬起了头,覆在男人心口上的手指逐渐弯曲成钩状,又逐渐舒展开来。
她顺从地伏在他的怀中,浅浅的呼吸拂在他的凹凸有致的颈窝里。
司衍低垂着眼眸,沉沉如渊的蓝眸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宁宁……”
“好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别放在心上。”
话落,不等他有所反应,那道低柔的嗓音再度从颈间涌了上来。
“明天下午,我想让东漓过来陪我聊聊天。”
司衍并没有沉默很久,“好,明天我让风炎接她过来。”
殷宁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几秒后,环抱着他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接着,她灵巧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原位,拉过了被子盖上,像是拒绝再接受外界的一切联系一样,沉沉阖上了眼。
尽管闭着眼,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从床边递来的晦暗深沉视线。
“咯噔”一声,床头的小夜灯被轻轻关上了。
安静室内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
这一晚,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
第二天,午后。
连续三四天的雷暴天气,雨势终于在今天下午有了明显的减弱。
浑身沾带着湿气的少女左手拎着手提包和雨伞,右手提着一瓶名贵的红酒,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在长长的走廊上敲击出哐哐的声音。
“东漓小姐,您慢一点,我可以帮您拿……”
风炎跟在东漓的身后,险些有追不上她脚步的趋势。
东漓面上带着笑,步伐未有丝毫停滞,“害,多大点事,就不麻烦你了。”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走廊尽头,守在门口的侍从在风炎的眼神示意下敲响了病房的门。
大概几秒后,殷宁从里面解锁了房门。
东漓怔在了原地,卡在头顶的墨镜滑落在了鼻梁上,嘴巴张成了o形:
“我的天,才几天不见,珂珂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殷宁没有丝毫反应,眼神淡淡在她脸上掠过,松开了门把手,向后退了一步。
“进来吧。”
房间内。
东漓将手提包随手扔到了沙发上,酒瓶搁置在了茶几上,最后摘下了墨镜,朝着身后宽大的沙发重重倾坐而下。
回忆起刚刚门口那几名身强力壮的保镖,东漓托着下颚,一脸担心地望着正对面的殷宁。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被软禁了吧?”
见殷宁不说话,一时之间,东漓的小脑瓜里自动脑补了很多内容。
她抓起了桌面上的名牌手提袋,从包包内侧的夹层口袋里拿出了一包药片。
“我明白了,那也难怪你突然找我要这种药了……”
“谢了。”殷宁这才有所反应,伸手想要接过东漓递来的密封袋。
可在她即将拿到手的那一刻,东漓却倏然撤回了手。
她一脸震惊:“不是吧,你真的被软禁了?!”
殷宁扫了她一眼,极淡地吐出三个字,“算不上。”
软禁吗?如果她真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东漓握着密封袋,脸上刻满了怀疑,眯起了眼睛:
“那你干嘛要我带瓶酒,还托我找来这种药?”
闻言,殷宁拿起了东漓带来的名贵红酒,转动了一圈瓶身,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上面的标识。
“我只是想用更平和的方式处理。”
一旦她真的动手了,事情就变质了,也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