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一个明显是不合时宜、而且是极不礼貌的过分要求,江小龙笑容可掬地表示同意,甚至还拉着他一起接受现场记者们的各种采访,并且两个人还多次合了影。
照相机这个新鲜玩意儿是上个月刚刚问世的,是由蔡司公司投资,与天京大学的一帮学生们共同研制开发出来的新兴技术产品,技术总监挂的是梁浩然和张宝庆两个人的名。
此时距离后世的数码相机技术尚有极遥远的路要走,只能先从感光胶片开始起步。相机所使用的胶片以及感光技术,则是由朱尚明与铃木株式会社共同开发和研制,并最终命名为“尚明-铃木胶卷”,这项技术在当时的国际上也是处于领先地位的。
随后,江小龙应邀在天京发电厂的奠基仪式上发表了重要的讲话。
在讲话中,他充分阐述了发电厂这一新兴事物,对于未来社会的高度重要性。
他同时指出:发电厂的建造具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是跨时代的产物。它的成功建造,将意味着我们青龙帝国工业化的开始,意味着能源建设的起步,同时也意味着,我们的青龙帝国已经跨入了世界先进、发达国家的行列。
他的发言引来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当然,知晓这项建设的重大意义的,都是那些穿越者以及一大批从新兴的各种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
而那些观念老旧的朝廷官员们,根本就不明白这玩意儿意味着什么,具有怎样的重要意义。他们私下里说,发电有什么鬼用?我们到了晚上不是点油灯就是点蜡烛,不是一样可以照明么?那铁匠们打铁就不用烧炉子了?农田灌溉就不用水车了?
简直就是拿着国家的钱胡乱糟蹋。有这钱和精力还不如多开垦几块荒地,多建造一些灌溉农田的水渠,多招募一些军队。实在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鬼用。
话说回来,就在江小龙在奠基仪式上发表讲话的当儿,田志园一直坐在他的单位给他配属的专用马车上,专心致志地呆在广场外围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极有耐心地等待着这场在他看来是十分无聊的仪式的结束。
他当时戴着时下流行的深色礼帽——这也是一些由个别穿越者发明和提倡,导致新潮的学生们开始大面积流行,并且被他们引以为傲的服侍装扮。
当时天气已经转冷,为了御寒,田志园将他的浅灰色的大围脖遮住了自己几乎半边儿的脸。一副有着两个小小的溜圆镜片的黑色墨镜,架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的这幅样子很让人疑惑——如果真有人看见他的话。假如此时有一个过路人从车外走过的话,他根本就看不清当时的田志园的状态,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在车上做什么,是正在倾听着江小龙大人的重要讲话呢,还是已经睡着了。
当然,实际上那个时候的田志园并没有睡着。他当时确实是在闭着眼睛,一直在认真倾听着江小龙的发言讲话,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距他那辆车的侧后不远处的街角的另一边,有几个人力车夫正无所事事地聚集在一起。他们一边闲聊着,一边在抽着劣质的纸烟。
这样的场景在天京城里随处可见,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这几个家伙,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因为满大街的人力车夫全都长这样。
这些人力车夫们想拉活儿的时,候就回主动走出来揽客。如果他们跑累了想歇一歇的话,那就都会像是现在这样,三、五个人或坐或站地围在一起,一起抽着旱烟或者是廉价的纸烟。
他们相互之间总会聊个不亦乐乎。一般想要雇车的人如果不是很急的话,也不会主动向他们打招呼要车,因为街的另一边一定还会有想要拉活儿的人在,车夫并不只是他们这几个。
这几个人不论是长相还是打扮都显得太普通,太正常也太俗气了,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还会散发这汗酸味,就连坐在现在这堆人里面里的李铭钰,都不由得感慨道:“你们好像天生就是个人力车的车夫一样……”
紧接着他又愁眉苦脸地说道:“其实推荐信我都帮你们都弄好了,你们直接入学就好,为什么非要把我也弄到这里来呢?这个活计如果被人给发现了,那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坐在他旁边的赵树勇阴险地笑道:“你不来可不行。你老小子嘴巴不严实。这件事不把你拖进来深一点儿,保不齐将来你会跟谁说起……现在可好了,你也知道,这辈子你甭管跟谁说起这事儿,你都可能会死,而且全家都会死,那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水太深……你们太坏了……这样绑架我是不道德的……”李铭钰嘟囔道。
“拉倒吧……”赵树勇笑道:“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是这一件足够让你永远闭嘴……反正你在国安局里面只要不乱说乱动,你就会永远平平安安的……”
“主要是你的推荐信太重要了……”坐在另一旁的任小宝笑道:“我和吴阿狗都不是本名,不太经得起调查。由您来亲自作保的话,我们进军统学校学习会顺利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这时,远处那个奠基仪式的会议的现场,传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赵树勇站起身看了那边一眼,说道:“差不多了,他们就要开始剪彩了,那个时候就是会议的高潮时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咱们准备动手吧……”
之前江小龙就交代这些没有参加过这种仪式的家伙们过,剪彩仪式的开始,总是会把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的,所以这个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任小宝阴险地坏笑着,跟吴阿狗暗地里来了一次静悄悄的、动作飞快的锤子剪刀布游戏,结果吴阿狗赢了。
赵树勇轻声对他说道:“你知道怎么瞬间激怒一个人吗?快点儿去吧……”
吴阿狗转身一路小跑着,极不引人注意地凑近了田志园所待的那辆车的旁边。
这时候的田志园刚好被人们的叫喊声和雷鸣般的掌声所惊动,不再老僧入定般地闭眼倾听,而是探起身来,把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去,向远远的主席台的方向张望着。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车子另一边的车窗外有人在轻轻地敲打。他回过头去看,见是一名很年轻的、脸上很脏的小人力车夫正在在冲着他咧开嘴笑,并打手势示意他把窗子打开。
田志园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事。犹豫片刻,他还是打开了窗户。谁成想窗户刚刚一打开,那个车夫就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哈——吐……”!
随即,对着他迎面便是大大的一口唾沫,一下子吐的他满脸都是浓郁肮脏的某种粘稠的液体,谁也搞不清那到底是一口浓痰还是一口臭不可闻的口水。
田志园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震蒙了:“你特么这小子有毛病吧?”突如其来的羞辱令他血直往上涌,脱口而出的便是一句暴怒的粗口。
紧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呢,那家伙又在笑嘻嘻地发出“喀……喀……”的声音,预示着他正在自己的喉咙里积攒出更多的口水来,并且准备再吐他一脸。
愤怒至极的田志园急忙甩手关上车窗,然后就打开车门冲出去,准备要找那小子算账。
谁知他把车门刚一打开,那小子迎面又是一大口的肮脏腥臭的口水扑面向他吐来。田志园躲避不及,再次被喷了一脸。他一边擦着自己的脸,一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要揪住那小子算账。但是那小子倒也滑溜,这吐完第二口口水之后,立刻轻盈地一转身,撒腿就跑。
“外!你有毛病啊!”两个人一个跑得快,一个追得急,围观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台上的热闹所吸引,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小冲突。只眨眼间,那个吐口水的小子已经笑嘻嘻地滋溜一下,窜进了不远处路边的一个小巷子口里面去了。
愤怒已极的田志园拔脚狂追。但是他刚一追进那个巷子口,忽然间只觉得身周边全都是车夫一类的家伙们。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呢,不由分说间,一左一右伸过来搞不清几只铁钳般的大手,把他像小鸡子一样地抓结实了,嘴里还立刻就被堵上了一大块破布。
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反抗和呼救,转眼间就像是一只破麻袋一样,被人胡乱地拖着抬着,塞进了路边的一辆马车的车厢里面——此时他的心里异常的慌张和恐惧。
但是在这慌张和恐惧之间,他还有另外的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头一闪而过:“这好像一切都是提前精心设计好了的圈套啊……就特么等着老子来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