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宴请,让乔家一行吃到了人间珍稀美味,许多佳肴都是首次品尝,更是头一次听说,乔宏业和乔一水二人喝酒,其夫人们以茶代酒。
经再三邀请,乔家一行同意留宿乔一水府宅一夜,第二天启程回省城。一个土豪和一个资本家在客厅叙谈,相比而言,资本家更时尚,洋楼住着,富丽堂皇,是地主做梦都梦不到的什么叫奢华。
羡慕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乔宏业在自愧不如的心理作用下,决议回去置办个大的房产,也像乔一水家做豪华装修,心想人生一世,享受到了才不枉来人世一遭。
再有封存的轿车也要启封,乔宏业心想,该风光就风光,家业不只是要积攒的,还要花度,虽不能与乔老板比肩,也要不差啥,起码我有四个儿女,而他才一个独苗。
临时决定,从乔一水家走后再回老家去一趟,开上他的洋车再回省城,一路驾车多风光,可以走一处游逛一处,反正出来就是消遣的,何不玩个开心。
第二日乔一水替乔宏业一行雇了马拉包车赶路,说好直达目的地,一路车费已提前付过,再说去乔家庄也不通火车,坐马拉包车也是富贵人的专享,平常百姓,即便路再远,那也只有徒步的份了。
跑了一天的路,天色已晚,乔宏业一行来一处客栈住下,晚饭也在客栈吃了,吃过回客房,临房咳嗽声留住了乔宏业的脚步,他轻轻推开房门,见一中年男子躺在床上。
出于好心,乔宏业敲了门,”伙计,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中年男子说,”我只是路遇风寒,感冒了。”
”还没吃饭吧?”乔宏业问。
”没呢,我身上就够住店的钱了,”中年男子说,”明一早我就走。”
”不吃饭怎行,”乔宏业善意地说,”我让掌柜的给你煮碗面条,稍等。”
说过,乔宏业去了客栈柜上,跟跑堂的说,有位房客感冒了,可否帮着找个郎中,另外再做碗面条送过去。
跑堂的应下去办了,乔宏业支付了面条钱,请郎中费用待来了再亲付。他来到中年男子房,”我替你请了郎中,不久就能到。”
心肠好是乔宏业骨子里就有的,他从主理祖上田业时就与人为善,即便饥荒之年,乔家庄的农户无一人饿死,还收留了不少难民,遇到哪家有了难事,还给予良心照顾,庄民没一个咒骂他家恶霸地主的。
不多时跑堂的送来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还涡了两个鸡蛋,中年人狼吞虎咽吃下,这时郎中也到了,把了脉问了诊,留下一副药,拿了出诊费就走了,乔宏业又打发跑堂的去帮着煎药,当然付了小费作为酬劳,在等药功夫,二人叙谈起来。
该中年男子刚从苏联回国不久,加入了一个民间革命组织,宣传革命思想,弘扬人人平等主张,此次出行赶往某地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不料路上遭遇大雨被耽搁,携带的一点盘缠也丢了,身子又发烧,只能住一宿再走。
对于中年男子说的事情,乔宏业是听不懂的,因为他要做的,是要把劳苦大众从苦难中解救出来的事,让穷苦人都过上有地种、有饭吃、有房住、没有压迫的生活,这在他听来简直是天书一般,他压根体验不到其中的内涵所在。
既然是为了穷人好,也就是利他主义,和自己曾做过的帮助有困难的农夫没啥大的差别,在心灵上有一定的吻合度,因此乔宏业认为他做的事是一件好事。
在那个年代,乔宏业心中的信仰不外乎过上安稳的生活,远离乱世纷争,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要求个自保。乔一水好不容易帮他在衙门口谋得一官职,也被他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为的就是摆脱是非。
服过药后,中年男子病情见好,他们也如酒逢知己唠扯至深夜,考虑第二天各有行程,依依不舍道别去安歇。
在与中年男子交谈中,乔宏业谎称他是做布匹小生意的,因断货空档出来游玩山水,不料在海岛遭遇强盗,故改变行程折返,因几年未回老家,顺道回去看看,家里尚有年迈爹娘。
起早贪黑,日行夜宿,终于在两天后的上午到达乔家庄,庄民一听说少东家回来了,奔走相告,不多功夫整个庄子无一不晓。
出于对乔宏业的敬重,三三两两、前来乔府的庄民络绎不绝,乔大东家高兴,放出口信,于午后十四时大摆宴席,邀请每户庄民,是凡在家者悉数请到,乔宏业也大为兴奋,宣布每户另赏两块大洋。
一顿操作,杀猪宰鸡,薅菜洗涮,盘盘碟碟齐上阵,各路分工各司其职,于预定时间准时开席。
这次乔大东家当仁不让要主持这场声势浩大的接风宴,大家落座后,他坚挺地站立起来道,”我儿及儿媳荣归故里,老迈心动不已,一别几年,圆了我思念犬子之心,承蒙本庄父老与我分享团聚之喜,诚谢光临,大伙开怀畅饮,大口吃喝,不醉不归。”
”老爷子,福寿万年,”庄民高呼道,接下来筷子飞舞,嘴巴闪烁,悦颜乐目,欢天喜地不亦乐乎。
来到离别几年的故土,乔宏业偶生落叶归根之感,兴致爆勃,举着酒杯挨桌敬酒,陪从的家仆一个劲地提醒少东家少喝点,乔宏业却说,”无碍,今儿高兴!”
庄稼汉常年耕作在田间,少有肥吃肥喝之时,地主放桌吃席,敞开了胃囊尽享美味,加之各个酒量不俗,整个宴会场面一派沸腾,庄民间,各桌间互敬饮酒,直到暮色降临才不舍离去。
家仆早已为少东家及夫人收拾妥当各自寝居,乔宏业来到老父寝房,陪老父亲唠唠家常,听听府上及庄内田业之事,听后让乔宏业平复了几分挂念,称在家过些日会再回省城。
同时乔宏业也说到这回他要把封存几年的洋车开走,不料乔父脸色立刻阴沉起来,缓慢地用安抚的口吻说,”你刚回来,我还没抽空告诉你,你的车没了……”
没了?!乔宏业一听父亲如此说立马惊问道,”咋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