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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李刺史急奏军情 岐国公略透机宜

正宪元年正月初一,这极具历史意义的一天,祁翀却过得极为平静。他先是睡了个美美的懒觉,睡到了自然醒,因为韩炎没在,没人敢来叫他起床。

昨夜宫宴过后,韩炎和吕元礼都被他赶出宫,让他们各自回家了。吕元礼本就是京城人氏,在京中尚有老母、兄弟,也娶了妻,自然欢天喜地回家去了。韩炎本不想走,被祁翀一脚给踢出了万岁殿,严令他初一不准进宫,初二中午再回来。

不过说是睡懒觉,祁翀这个懒觉也并没有睡到太晚,因为中午还有另外一场宫宴在等着他——正月初一,大宴群臣。

宴请群臣便不能似昨晚那般随意了,君臣之间礼节、规矩总还是要有的。这场宴会与其说是宴会,倒不如说是一场仪式更为贴切。

循规蹈矩地喝完了九盏酒回到御书房以后,祁翀倒头又睡了个回笼觉,可还没等他睡饱,就被奉忠叫醒了。

“陛下,该起了!陛下?”

“嗯?什么时辰了?干嘛这么时候叫我起来?”祁翀坐起来不满地嘟囔道。

“回陛下,楚王、寿王二位殿下有急事求见。”

“快请!”祁翀顿时来了精神。

果然,祁樟的嗓门老远就听见了:“陛下,捷报、捷报呀!”

“快说!”

“赵愚在灵州城外大败西夏军,李秉仁被大炮给轰死了!哈哈哈......”

祁樟只顾着自己乐,话说一半就不说了,祁翀急了:“说详细点!”

“陛下,还是臣来说吧。”祁榛笑道,“据战报所讲,二十九那日,赵愚在灵州城外与西夏军交战,佯装战败将西夏军引入方实设下的包围圈中。方实用火器将西夏军炸的溃不成军,李秉仁当场阵亡。随后,刘凭率骑兵冲杀,将西夏军逼回了马营堡隘口。赵愚手下部将赵铣率人在马营堡北侧设伏,虽然没能全歼西夏军,但重伤了主帅李崇迁,夺了其帅旗。剩下的西夏军已经往回逃窜。赵愚打算乘胜追击,一举控制住洪池岭一带。”

“好啊!赵愚干得好!让他去追!要是能趁机一举夺回甘州,那就更好了!”祁翀兴奋不已,正欲再说什么,突然想不通一件事,便问道:“诶,不对呀,不是说马营堡隘口被西夏攻破了吗?赵铣怎么绕过去设的伏呀?”

“这事儿啊,还真让陛下说着了!”祁樟笑道,“从山上翻过去的!这赵铣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法子,弄了许多马皮做成了一千副滑雪板,选了军中最精锐的一千士兵训练了多日,然后爬上洪池岭,再用滑雪的方式就那么滑了下去。赵愚之所以一直不进攻,就是在等这支奇兵到达指定位置!可惜,还是人数太少,否则断不至于让李崇迁给跑掉了!”

马皮?祁翀顿时想起了当日在回京路上遇袭,结果被赵愚弄走了许多马皮一事,想必就是用在今日了!

“传旨嘉奖前线将士,让户部出钱,具体数额你们定,立刻送到西北军中!另外,朕再让商号送些酒肉过去,让将士们大过年的好好吃一顿!”祁翀开心地在殿中踱来踱去,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当晚,宫中遣使到曹国公府上,赏赐了老国公珠宝玉器、名贵药材无数,赵昌国此时已经知道了西北大捷的消息,便心安理得地笑纳了一应赏赐。

次日,群臣纷纷上表恭贺大捷,祁翀随手翻了几份,不过是些吉祥话而已,便没有在意,只待节后扔给内阁批复就是了。

祁翀这两日心情特别好,干脆拉着韩炎、奉忠、奉孝打起了麻将。为了防止他们三个故意输给自己,祁翀严令三人不得作弊,如果敢故意不赢,一律按欺君处置。三人果然不敢,倒是打的有来有往。

不过总体下来,还是韩炎赢得多,祁翀倒还略好,奉忠、奉孝过年得的赏钱都被师父赢走了。韩炎见状,便找了个借口结束了牌局,晚上又悄悄把钱还给了两个小徒弟。

初四日,祁翀整理了一下状态,准备明日结束假期开始“上班”。可就在这一日,那个令满朝震惊的消息终于传回了京城!

“陛下,聿州刺史李国章急奏,说是威毅军突然南下,已然抵达聿州,并要求过境。李国章认为情况有异,拒绝了威毅军的要求,威毅军竟然开始攻城!聿州只有三千厢军,根本无法抵抗三万威毅军,城破在即,他自己已决心杀身成仁,故派人快马回京禀报消息。”杜延年三言两语表述了事情概况,旁边的兵部尚书韦乾度拢在袖中的双手已经在哆嗦了。

韦乾度这两天心情本来是不错的,灵州大捷,他儿子也在军中立了军功,回来之后论功行赏肯定少不了他的。可谁知大喜之后竟然跟了个大惊吓,今日一早收到聿州八百里急报的时候,他魂都要吓没了,要知道,聿州与京兆府之间只隔着个尉州!

“确定是威毅军吗?威毅军不是在易州、平州一带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聿州?”祁翀紧皱眉头望着眼前的内阁群臣和楚、寿二王等人,言语中半信半疑。

“陛下,臣已派出斥候前往聿州一带刺探,相信很快就会有准确消息传回来。”韦乾度忙道。

“从易州到聿州还要经过三四个州,为何那几个州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陛下,臣等已经让人去查了,”罗汝芳道,“不过恐怕需要过几日才能有消息传回。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查探原因,而是如何应对!若真如李刺史所言,威毅军反迹已明,一旦突破聿州,尉州那点厢军根本拦不住,叛军很快就会抵达京兆,而此刻城中只剩下两万禁军,战力明显不足。若叛军围城,则情况危矣!”

“陛下,西北既然大捷,那边用不上那么多人了,将宋国公等三万禁军调回来吧!”祁榛建议道。

“可以调回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呀!而且,威毅军离开易州,则瀚西路无人防守,难保扶余人不会卷土重来,那个扶余丰璋可不是个安于现状的。”祁樟摇头道。

祁翀点了点头发出了连串旨意:“楚王所言有理,东北不能弃守。传旨,命盛钧率所部火速赴易州接管原威毅军防区,同时查明威毅军调动真相;命种倚率所部接管盛钧防区;命谢寅、冯柯率所部接管种倚防区;命方实率所部回京驰援;命赵愚便宜行事,如果兵力不足可以放弃原定夺回甘州的计划,守好灵州便可;命壮武军邓子安率所部入京勤王!”

这一连串的命令中最令祁翀感到惋惜的就是放弃追击西夏军、夺回甘州的计划这一决定,可目前局势不明,保守一些也是无奈之举。

“陛下,臣以为还有一事不能不做!”杜延年突然道,“请陛下即刻下旨缉拿严鼎下狱!”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杜相,严鼎已离开易州二十多日,此事他恐怕并不知情!”陈怀礼立即提出了质疑。

林仲儒反驳道:“严鼎担任威毅军大将军已有近十年,此事不管他知情与否,都难辞其咎。”

“可事情真相仍未可知,威毅军是否反叛还需再查,严鼎又在家居丧,此时抓捕,似有不妥。”

“威毅军未奉调却出现在了聿州,还攻打了州城,这总是事实吧?这与谋反何异?严鼎无论是否参与,都应该给朝廷一个解释!陛下,臣请立即缉拿严鼎!”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多数人赞成捉拿严鼎问罪,祁翀也犯了难。他私心里是不大怀疑严鼎的,但此时此刻若放着严鼎不加处置显然也不妥当。

“传旨,命歧国公率御前侍卫营封锁定国公府,可以送吃食,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面对气势汹汹的御前侍卫,严鼎父子茫然不知缘故。柳敬诚出现时,严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攥住了柳敬诚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恒肃兄,能否给小弟透露一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伯镇,你且稍安勿躁,兴许——跟你没关系呢!”柳敬诚面露难色,含糊其辞道。

严景淮见状上前一步跪地叩头道:“世伯,您显然是知道内情的,而且,陛下既下旨封门就不可能不向您交待原因。小侄不敢求世伯法外施恩,只求将原委告知一二,也好让我们心里有数。严家世代忠良,就算犯了国法也总该给我们一个上折自辩的机会吧?”

“对对,恒肃兄,就算不看在小弟的份儿上,也请看在景淮和婉仪姑娘的份儿上,通融些吧!拜托了!”严鼎说着便也要跪。

柳敬诚连忙一手扶住严鼎,一手示意严景淮起身:“伯镇、名雨,快起来!唉,我就跟你们透露一些吧!其实,我所知也不详,只知是威毅军出了问题!有个刺史奏报,说是威毅军无缘无故出现在聿州......”

柳敬诚说完,严鼎已经是腿肚子哆嗦、牙齿打颤、浑身冒汗了,严景淮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紧皱眉头半天没有言语。

“恒肃兄,此事我的确不知情啊!”想了半天后,严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若威毅军真出了问题,我愿亲率二子杀入威毅军,要么取叛将首级,要么我们父子以死明志!”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我给你时间,你去写折子,我替你转交陛下!”

“多谢恒肃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严鼎客套两句,转身去了书房,半个时辰后将一封奏折交给了柳敬诚。

柳敬诚也不再多说,接了奏折回宫交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