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有心要帮忙,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别说三两银子了,就是一两她都没有。
她记起自己有一个银镯子,当初用一两半银子买的,土匪来枪击的时候,她都没舍得给出去。
算了吧,还是先救人要紧。
他们可是亲家,而且还是过命的交情,难道还能忍心看孩子就这么没了,她可做不到。
光是一个银镯子也不够付钱的,她看向了其他的乡亲们。
“大伙儿能不能凑一凑,先解决眼下这事儿,等他们往后有钱了,一定还给大家。”
二堂嫂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听到宋母的话,仿佛见到希望似的,跟大伙儿承诺。
“大伙放心,往后我们有钱了,一定会还给大伙的。”
这些天大家一块儿出生入死,感情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
再说了,在场的不少女人都是生过孩子的人,怀孩子的辛苦她们都晓得,都十分同情二堂嫂的处境,有心想要帮她。
宋母看见大家脸上的动容,想着应该能凑点钱,问那老大夫,“大夫,银镯子你们收不收,我身上有个银镯子,能值一两半。”
老大夫是不愿意收东西的,因为怕病人往后找,那太麻烦了。
可看见这么多人这么真诚地看着自己,他好像不收也不行。
低叹一声,说道:“收。”
“大夫,能不能借你们的房间用一用?”
因为害怕再次遇上抢劫的事,她把值钱的东西都贴身藏着,不好当众拿出来。
那老大夫朝她点点头,“你进去吧。”
宋母和乡亲们进到小房子里,拿出自己贴身藏着的钱,也没多少,一个拿出十几文,几十文钱。
宋母看着她们一个个往外掏钱,心里还挺感慨。
日子过得苦,哪家不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钱来花,她们对别人抠,对自个儿更抠,哪舍得给外人花钱。
如今看到别人有难,她们却能拿出自己的私藏着钱,这就是宋安安说的凝聚力吧。
宋安安说得还真对,只要大伙儿拧成一股线,还真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二堂嫂把钱收下,一一记下大家都捐了多少钱,打算往后有钱了一定还给她们。
“多谢大伙儿,大伙儿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这钱我一定还你们。”
“别说这么多了,还是先买药要紧。”
李老太看着她们关切的模样,心情还怪复杂的。
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大伙儿就算为了用水灌田的事,也都能吵起来。
其实也就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根本不妨碍啥,但就是为了这种事,她们能吵到脸红脖子粗。
现在大伙儿逃荒,日子过得这么难,竟然还互相帮忙起来了。
二堂嫂红着眼眶点头,把钱放在老大夫的桌上,“大夫,这些钱够了吗?”
老大夫只扫了一眼,最贵的应该就是那个银镯子,至于铜钱,最多也就有四五百文,不过他也没计较。
朝旁边的学徒说道:“跟你师娘说,让她拿一瓶保安丸,药钱我已经收下了。”
那学徒不由多看了二堂嫂一眼,保安丸一瓶可要五两银子呢,这小娘子今天是撞大运了。
“你们谁跟我一块去取药?”
大伯母最心急,连连应道:“我去,我去。”
她转向大堂嫂,“你好好看着丽娘,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堂嫂点头,“娘,你放心吧,丽娘就交给我,我看着。”
大伯母很快把药给拿过来了,赶紧让二堂嫂吃下一颗,“咋样,有没有好受点?”
旁边的一个大娘笑了起来,“你当这是仙丹呐,刚下肚病就能好,大夫都说了,前三天要一天吃三颗,得慢慢养着。”
大伯母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这不是心急嘛。”
“大夫在这儿呢,大夫都不着急,你着急个啥。”
宋安安过来的时候,看见不少人围着二堂嫂,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气氛还怪融洽。
“你们怎么不排队检查?在做什么呢?”
宋母跟她解释,“刚刚大夫说你二嫂子的身子骨不大好,大伙儿凑了钱给她买药吃,正等着看她咋样呢。”
宋安安诧异地挑了挑眉,之前大家一直吵吵嚷嚷,摩擦不断,因为别人多用把柴火都能吵起来,如今竟愿意捐钱了,进步很大嘛。
“娘,我有事想跟你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宋母跟着她走到旁边的旮旯里,“啥事非要跑到这儿来说?”
宋安安把平庸城山体滑坡,隔断路的事全都告诉宋母。
宋母听到之后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看得宋安安担心不已,“娘,你没事儿吧?你可别吓唬我呀。”
宋母这才回过神来,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说啥,咱们不能下到南边去了?”
他们这些天紧赶慢赶,脚底都磨出茧了也没人喊苦喊累,为的是啥呀,还不是想要快点到南边去,躲过这场瘟疫。
可现在却告诉她,他们走不了了,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你是不是弄错了,咱怎么就去不了南边?”
宋安安抿了下嘴,并没有说话。
宋母彻底失望了,“那咱们咋办,留下来就是个死呀。”
一路上有多少人倒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虽说他们还没有人染上瘟疫,但是天长日久下去,那可就难说了。
“娘,我估计我们得翻山过去,我把你叫过来跟你说这事,就是想你有点心理准备,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咱们赶紧买回来。”
宋母长叹一声,“这都叫什么事儿……你要买点啥?”
“我不知道呀,这不是才过来问你嘛。”
“啥都不用买,买的东西多了,带着不方便,再说了,你身上的钱都留着,谁知道往后还会发生啥事。”
宋安安同意下来,要是穿越山林,带的东西的确是越精简越好。
沈村长他们最终还是决定要穿过山林南下,乡亲们听到他们的话,实在接受不了。
有些大娘直接坐在地上嚎啕起来,尤其是大榕村的人,更是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遇上什么。
上次村里闹狼,他们村死了好几个人,有些人直到现在连伤都没好全呢,如今得往深山里去,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沈村长劝他们,“你们哭有啥用?咱们要是在这儿多留没两天,这些人就能把咱们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咱们打算从平庸城南下,是为了找活路,咱们穿过山林,也是为找条活路,多走点也不碍啥事,有啥让你们这么哭天抹泪的。”
香芽婶抹着眼泪说道:“这咋能一样,咱咋知道这林子里头有啥东西,要是在遇上狼,咱们可咋活呀。
咱们一辈子当农民,也不怕多走这点路,但是多走一天就得多费一天粮食,咱们哪有钱买粮?”
她这一说,大伙儿又哭起来了。
沈村长也是无声的叹息,她说的这些他哪能不知道,可就算他都清楚还是得走,不走就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