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还不快给我出来。
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别以为你们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这事儿就能算了。
我可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儿就不算完。”
宋安安刚刚走近,就听见高亢的骂声,有三四个妇女,各自带着孩子过来骂街。
有个孩子看见宋小四他们,指着宋小四说道:“娘,就是他们打的我。”
宋安安看了过去,那孩子估计有七八岁,长得有些胖,指着宋小四时一脸的不忿。
宋小四立马瞪了回去。
那女人看见他还敢瞪人,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个兔崽子干什么,我们村看你们可怜,这才留你们住在这儿。
谁知道你们不感念恩德,竟然还欺负我们本村的人,你们还有没有良心,看看把我儿子都打成什么样了。”
宋小四不服气道:“是他们打小五,我才打他们的。”
“你放屁,我们家金宝懂事着呢,怎么会跟你们这群野孩子打架。”
那妇人把孩子扯到前面来,“看看把我家孩子给打的,还撒谎骗大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个坏种。”
宋小四气坏了,“就是他们先动手打的人,还抢我们的糖吃。”
“放屁,我们家什么东西没有,还缺我们家孩子糖吃。
别说糖了,我们家孩子什么东西没吃过,犯得上为吃你们一块糖动手?”
旁边的几个妇人也纷纷应和,说宋小四打人不对,让宋安安给一个说话。
还有人说宋小四谎话连篇,得好好教训一顿,都快把宋小四急哭了。
他不怕挨打,他最讨厌别人冤枉他。
宋小五着急道:“就是他们想要抢我们糖吃,四哥没有说错。”
宋安安拍了拍两个小孩的肩膀,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你们说我弟弟打你们,他为什么要打你们?”
那妇人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暗中掐了下他的胳膊,那孩子便说道:“我们在村里玩,他们就跑过来打我们。”
宋安安见他胸口的衣服上,还沾着碎糖屑,满脸厌恶地说道:“先把身上的糖屑拿干净了再说话吧,这衣服上还有糖屑,就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怪不得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呢。
儿子当土匪抢人东西吃,做母亲的包庇儿子,把黑的说成白的,我真是长眼了。”
那妇人被气得五脏六腑直冒黑烟,要不是对面人多势众,她就要上前打人了。
自从她嫁到里正家,哪个见面不得对她客客气气的,现如今一个外乡人,竟敢这么说她。
“什么糖不糖的,这是我们家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从外乡逃难过来,我就不信你们会有这么金贵的东西。”
宋安安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你既然知道我们是逃难过来的,就该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善茬。
几千里的路,要是我们软弱可欺,早就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也不可能会走到这里来。
趁着我还愿意好好跟你讲道理,你少撒泼。”
那妇人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打了个激灵。
她听家公说过,这些逃难的人都是亡命徒,杀人放火,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刚刚她听说自己的孩子被打,心中太过气愤,就把家公的话给忘了。
现在宋安安的话,唤回了她的记忆。
再一看宋安安黑着脸严肃的样子,她莫名感到胆寒。
宋安安看见她消停下来,带着孩子走了。
一路上,宋小四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三姐很少会打人,可他们一旦犯错,三姐就会让他们站墙根。
老实说,宋小四宁愿被打一顿,也好过站墙根丢人。
每回乡亲们看见他站墙根,都会过来笑话他,他太没面子了。
“三姐,你打我吧。”
宋安安一直注意到宋小四在偷瞄自己,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自认为做得很小心隐蔽的动作,在大人面前压根无所遁形。
“我为什么要打你?”
宋小四委屈地抿了下嘴,“我跟人打架了。”
“虽然你这次打架了,但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小五,我这次可以不罚你。”
宋小四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他就知道三姐是最讲道理的。
“不过打人毕竟不好,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三姐,那下回有人欺负小五,我不能打回去吗?”
“打人不是好办法,以后要是能讲道理,还是跟他们讲道理的好。”
宋小四不高兴地撅起嘴,“他们才不会讲道理,他娘又坏又凶,他跟他娘一样。
三姐,你不是见到他娘有多坏了吗?”
说不过,真是说不过。
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会还嘴。
宋安安无奈道:“以后你就算要打人,也要知道分寸,不要打别人的要害。
挑肉厚的地方打,这样打人很疼,又不容易出事。”
宋小四听不明白,“什么是要害?是不能打的地方吗?”
宋安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脑袋,“不能抠眼睛,会眼瞎。不能敲脑袋,会死人。”
她又指了指胯下,“男人的这地方也不能打,容易出事情。”
宋小四追问到底,“三姐,会出什么事?”
李云隆他们也看着宋安安,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看着孩子们认真求解的眼神,宋安安轻轻咳了一声,“反正容易出事,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
宋小四“哦”了一声,“我们知道了。”
“看你们一个个被打的样,快过去擦点药。”
宋小四咧着嘴笑,“他们伤得比我们还严重。”
宋安安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还得意起来了。”
他们逃荒路上遇上很多危险,虽说当时并没有让孩子们出手,但孩子们看多了,身上的狠劲也被逼出来了。
所以宋安安才特别怕他们下手没个轻重。
让孩子们这么野着也不是回事,看来还是得让他们读书。
她是不愿意教孩子的,她怕自己被气死。
不过小兴村没有私塾,要是把孩子送到县城读书,又太远了,孩子这么小,自己往返县城不安全。
可大人们又不能每天接送,看来她还是得想办法请个老夫子回来,管一管这些野猴子。
宋小四他们玩得很高兴,完全不知道宋安安正在盘算着给他们请先生,更不知道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即将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