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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着唾沫横飞的书生,叶一夔还是有些气不过,总觉得这书生是把这九珍楼当成了戏院一样,把饭桌当成了戏台,在上面唱着他的大戏。

徐兄他们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明白,是说这书生不关键,拿不拿下他都没有影响,反而可能给自己惹一身骚。

没必要。

但是叶一夔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少侠,这忍得实在是有些辛苦。

“即便是徐兄你能淡然处之,但我这脾气却忍不下这口气,不过我也不是不知方寸,现在人多眼杂没必要生事,但之后我找个机会,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教训教训他,这应该不碍事吧?”

这倒是不碍什么事。

其实徐年也没打算就放过这书生,只是方法不一样而已。

徐年正要点头,忽然看见一道靓丽身影走向了那名书生,点头的动作微微一顿,笑着说道:“看来不必叶兄为我出头了。”

看来也不需要他来出手,让这口无遮拦的书生吃一吃苦头了。

咣当——

书生正慷慨激昂地痛斥那位他都不认识的徐大真人有多不孝,忽然便有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然后一用力,他的整个脑袋便重重地砸向了饭桌。

饭桌上的残羹冷炙,随着这一砸都飞了起来,溅了同桌之人满身都是。

尤其是书生,脑袋正砸在了一碗杂碎汤里,整张脸都浸在了满是杂碎的汤汤水水里面,虽然很快就因为汤碗都掀翻了从汤汤水水里挣脱了出来。

但这一下也呛得不轻了。

因为刚好砸下去的时候是在吸气,猛然一下鼻子里都进了一段大肠,大肠的下半段偏偏还挂在嘴前,怎么看怎么滑稽。

“谁……谁在九珍楼行凶?啊……阿嚏——你、你可知道九珍楼是什么地方?我提醒你,若是不想事情闹大,赶紧放开我,不然你也甭想有好果子吃——”

书生一个喷嚏,那段大肠都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他其实不是不怕死。

恰恰相反,他在九珍楼大放厥词可是有慎重考虑过,一方面是九珍楼不仅人多,上有权贵下有百姓,很适合在京城的各个层面传开消息。

另一方面就是九珍楼这地方有规矩。

安全有保障。

知道九珍楼背后东家是谁的人不多,但没人敢在九珍楼闹事。

毕竟就连京兆府府尹来这儿买份点心都是老老实实排队,曾经有外地来的富家公子不知好歹在九珍楼闹过,结果闹到家都破落了,成了笑柄。

书生估摸着,就算自己运气不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遇上了那位徐大真人的亲友。

最多也就是让他闭嘴而已。

不然在九珍楼动手,莫非是想和因为吃一顿饭弄到家道中落的外地富家公子一样,成为京城食客们口口相传的笑柄?

所以书生是真没想到。

他会突然被人按着脑袋,砸在了饭桌上。

人都快砸懵了。

所以书生稍微回过神来,当即便大声提醒对方这里可是在九珍楼,这同时也是在提醒九珍楼的伙计这里有人在闹事,赶紧拿下这触犯了九珍楼规矩的恶客。

但让书生意外的是。

他等了一会儿,除了其他食客惊讶的吸气声外,竟然没有等到九珍楼伙计的喝止声。

什么情况?

你们九珍楼的规矩呢?

不是就连京兆府府尹都得遵守吗?

怎么这会儿都有人在你们食楼里面殴打客人了,却突然都哑巴了一样?

“没我好果子吃?有意思,在我的地盘,你还想要我吃什么果子?”

优雅成熟的女子声音响起。

书生伸手抹了把脸,擦去脸上杂碎汤的汤汤水水。

抓着他后脑勺的那只手也在这时候松开了。

他回头望去,只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一位胸襟广袤风情万千的成熟女子。

书生愕然。

倒不是为这女子的相貌所惊讶,而是怎么也没想到抓着他脑袋砸向饭桌,坏了九珍楼规矩的人竟然不是别人,而是九珍楼的掌柜。

怪不得说是在她的地盘。

书生指望着九珍楼能保自己周全,自然是对九珍楼忌惮不已,当即就怂了。

“郁掌柜,我、我只是多喝了几杯,和朋友说话大声了点,应该没有坏九珍楼的规矩吧?”

“就算是吵着其他客人了,郁掌柜你只要开口说明,我定然是愿意遵守九珍楼的规矩小声说话,但我怎么说都是九珍楼的客人。”

“你就这么动手伤我,多少也有些……坏了规矩吧?”

书生其实很想直接认错走人。

但考虑到他刚刚言辞激昂,已经立起了心有公义不畏强权的形象,如果现在立刻就向明明无理坏了自家规矩的郁掌柜低头,这形象可就破灭了。

刚刚废了那么多唾沫说的那些话,可信度也会大大降低。

明面上是九珍楼掌柜,实际上是九公主亲信的郁芸纺皮笑肉不笑,淡淡地说道:

“坏了规矩?九珍楼哪有那么多规矩,只是吃饭就该好好吃饭,信口开河混淆黑白,连我都听不下去了,其他客人听了你的这些混账话,要是被恶心得吃不下饭,可怎么办?”

书生隐隐意识到,他好像挑错了这地方。

底细成谜的九珍楼,似乎并不容许客人诋毁徐大真人的声誉。

“我、我说得即便不是全部真相,但确实是我亲耳所闻,绝非故意在弄虚作假,郁掌柜如此笃定我是在混淆黑白,难道是九珍楼对于镇国徐府的变故,另有高见?”

这是把问题抛给了郁芸纺。

书生不做自证,一句亲耳所闻便揭过去了,却要郁芸纺来自证。

当然。

这话虽然是对郁芸纺说得,但书生从来也没指望过这就能让九珍楼掌柜让步,实际上这些话是说给周围食客们听的,为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增添一丝可信度。

郁芸纺淡淡地说道:“亲耳所闻不就是道听途说?这都拿来当真,那我听说你是收了别人的银子,在这儿大放厥词影响九珍楼生意,你怎么证明你没收?”

书生脸上汗都滴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做到这一步,也确实对得起收的银子了。

该溜之大吉了。

“既然郁掌柜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