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天意弄人吧,那人当上先生没多久就在一场大火里成了瞎子。我听人说,那位读书人得罪了专吃教书先生魂魄的鬼,所以被那厉鬼缠上了。”
陶晓红说得玄乎其玄,唐小离却听得眉头直皱。
专吃教书先生的鬼,这事听着很蹊跷啊。
将大宝和赵嵩送到李老权身边,她肯定是不放心的,既已到了阜阳镇倒不如去拜会下那位瞎子解元。
童试只是开始,通过了童试才能取得生员资格,有了生员资格才能参加科举考试。童试又分县试、府试和院试,童试第一名称秀才。
取得生员资格后才能参加乡试,通过乡试的考生统称举人,乡试第一名称解元。
取得举人资格后才能参加会试,通过会试的考生统称贡士,会试第一名称会元。
只有贡士才有参加殿试的资格,殿试由皇帝主持,前三甲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落榜前三甲会赐进士称号,俗称进士及第。
既能考上解元,想来那位瞎子学问不差。瞎子只是眼睛不能视物,脑子里的学问却是毫不影响。
“那瞎子解元现在还在这阜阳镇吗?”
“镇上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待会到了店里你问我表哥,他一直住这阜阳镇,对镇上的事可了解了。”
……
唐小离跟陶晓红到镇上,解开了毛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碧色的翡翠通透如水。
唐小离将翡翠递到陶掌柜手上:“掌柜您的翡翠。”
陶掌柜笑着接过,中年男人眉宇间的笑意快能夹死一只路过苍蝇。
“小离,辛苦你了,这翡翠成色很好,我马上给客户送过去。”陶掌柜从口袋摸出一两银子放到了唐小离手里。
唐小离伸手接过,弯唇笑语:“陶掌柜我想跟您打听件事。”
“听说这镇上除了李老全外还有位瞎子解元,不知这瞎子解元现在是否还在镇上?”
“小离怎么突然打听教书先生的事?”陶掌柜话语微顿,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唐小离时跟在她身边的大宝。
“小离是为了那天跟在你身边,那位弟弟念书的事吧?李老全是镇上唯一的教书先生,听说也是从李家村出来的,小离怎么不去找他?”
“那天跟在我身边的,是我儿子……”唐小离简单跟陶掌柜说了下她和李家三兄弟的过节,陶掌柜听后连连摇头。
“那瞎子虽是个解元却从没教过学生,若论教学资历,还是那李老全最有经验。”
“但小离既得罪了李老全,想来就算李老全收了你儿子进学堂,也不会善待他,更不会对他亲囊相授。”
“这样吧,我将瞎子解元的住址给你,你去碰下运气,看他是否愿意收学生。”
“多谢陶掌柜。”
唐小离离开首饰店时屋外下起了大雨,陶晓红本想跟唐小离一起去寻瞎子解元,唐小离却拒绝了她的好意。
“晓红你先去寻李大叔吧,我稍后就到,雨势这么大,你就别跟我两头跑了,若是因此染了风寒,那可就得卧床躺上好几个月了。”
“那你自己小心些呀。”
唐小离依照陶掌柜给的地址,寻到了瞎子解元的住处。
屋里一个一身布衣的瞎子,正用袖子捂住嘴巴,低声闷咳。
察觉到了唐小离的注视,瞎子突然朝门口的方向快速望了过来:“谁在那?”
明明是一句斥喊的话,但瞎子却说得气喘吁吁。
宽大布衣下,一身清瘦的身子骨仿佛能随风飘走似的,沧桑又无力。
听陶晓红的描述,这人应当只有四十多岁的模样,但唐小离现在这么一看,却觉得这人跟年近六十的李老全相差无几。
门口的毫无动静令瞎子猛然站了起来,他这一站整个人顿时剧烈呛咳起来,瞎子一边咳一边用手按住心脏。
破风般的嘶鸣声音从瞎子喉咙吐出,唐小离眉头一皱快步跨进屋子。
急咳导致的突发性心绞痛!
唐小离从衣袖摸出空间里的速效救心丸,抠出两片塞进瞎子嘴巴里。
唐小离手掌往上轻轻一抬,药丸顺着瞎子喉咙滑下,片刻后,瞎子喘息的声音趋于平缓,捂住心脏的手也终于放了下来。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殷某感激不尽。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特意过来寻我这个瞎子?”
殷夫子的敏锐令唐小离有些诧异。
“殷夫子怎知我是个姑娘?”
她刚刚并没开口说话,殷夫子是怎么判断出她是个女子而非男子?
“姑娘刚才给我喂药时我下意识抓了下姑娘的衣袖,姑娘着的是罗裙而非男子衣袍。”
殷夫子的回答令唐小离坚定了让大宝跟他学习学问的决心,这人虽目不能视,但却内有乾坤。让大宝和赵嵩跟他学习学问,一定对两个孩子大有裨益。
“今日来寻夫子是希望殷夫子能教导我儿功课。”
“整个阜阳镇都知,李老全是镇上唯一的教书先生,姑娘要给孩子找教书先生,还是去找李老全吧。我只是个瞎了眼的废人罢了。”
“五年前夫子既能在举人中脱颖而出成为解元,学问必定不差,以夫子的学问又何必妄自菲薄。”唐小离说这话时一直仔细观察着殷夫子的眼睛。
殷夫子漆黑的眼睛并不空洞,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甚至有光在眸里闪掠而过,这绝不是一双瞎子该有的眼睛。
心念微转间,唐小离忍不住开口询问:“敢问夫子,您这眼睛是怎么失明的?”
“在一场大火里被烟熏瞎的。”
对过去的事,殷夫子每次提起都是满脸沉痛:“有段时间老夫沉迷星象占卜,天天往书院藏书阁跑,有一日老夫跟往常一样在阁内看书,藏书阁突发大火,老夫逃跑不及被困在阁内,这双眼睛就是在那场大火里被熏瞎的。”
“夫子可否给我看看您的眼睛?我粗通医术,或许能为夫子医治一二。”
“姑娘会医术?”殷夫子想起唐小离方才给他喂药时的场景,不禁心头一动。
“能不能彻底根治我不敢说,但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