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自家主子陡然一惊的眼神,洛离下意识朝那张铺在桌上的宣纸看了过去。
只一眼洛离就认出了宣纸上的人。
这是唐离!还是穿女装的唐离!
“殿下,您画的是……”
洛离刚开口,宇文夙夜就一把将桌上的宣纸扯了下来揉成一团。
“夜深了,回去吧。”宇文夙夜说完率先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宇文夙夜大步离开的颀长背影,洛离不禁露出了忧虑的目光。
殿下的性子一半清冷一半阴翳,除唐侧妃外,洛离甚少见到能撩起殿下情绪的人。
从前殿下的情绪只因唐侧妃一人而波动,殿下从不会去针对与苛责任何人,更不会去包容和忍耐任何人。
但自来了阜阳镇,有两人成了殿下的例外。一人是柴东家小妹唐小离,还有一人则是唐小离表哥唐离。
殿下对唐小离有着超乎常人的苛责,对唐离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宽容。
注意到洛离的停滞不前,宇文夙夜不禁回头询问:“洛离有话同我讲?”
“殿下对唐小离总是格外苛责,对唐离却是格外宽容。”
“哦?洛离这句话倒是颇有意思。”宇文夙夜冷笑一下强行转移话题,“夜深了,明早还要启程回京,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宇文夙夜说完衣袖一甩,再次背转过身。
“以殿下的睿智自是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局势,然当局者迷,令我惶恐的是殿下连自己都骗啊。”洛离低低叹息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
易靳凡和唐小离驾车送朱教头与傅辛毅连夜奔赴临泉县,四人抵达临泉县桐落亦恰好带朱黑从颍州返回。
看到朱黑平安无事,一贯硬朗的朱教头不由红了眼眶。
朱黑已从柴三千口中得知阜阳镇武馆之事,看到朱教头朱黑亦红了眼睛。
“爷爷,武馆没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只要咱们爷孙俩还在一起,去哪都是好的。”
唐小离新屋入伙那会朱教头曾跟柴三千同桌吃过饭,现在柴三千一听朱教头暂时无其他去处,便主动抛出橄榄枝。
“朱教头,若你们三人暂无其他去处,不如留在我这酒楼分店如何?我这酒楼分店过几日便要开张了,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若三位愿意,柴某希望三位能留下帮忙。”
分店最近几日确实已准备开张,但人手却是相当充足的,柴三千这么说不过是给朱教头一个留下的理由。
朱教头看出了柴三千的好意,对这好意,朱教头当然不会拘泥于形式。
“能帮得上柴东家我自是十分开心,朱黑这小子除了比旁人黑外,也就只剩点蛮力了,待酒楼分店开张那日,我便让他帮忙传菜跑腿。”
朱教头虽已决定在临泉县定居下来,但一时半会却未找到合适居所,柴三千从贾员外手上搞来的旧茶楼地方颇大,既朱教头三人还未寻到住处,便暂且在茶楼后的小庭院住了下来。
唐小离既然在,晚饭自是由她亲自动手张罗。
晚上唐小离做了八菜一汤,咸鱼鸡粒炒饭、糖醋排骨、红烧乳鸽、荷叶蒸水鱼、白灼虾、姜葱鸡、蒜蓉菜心、香煎菜肉包、石斛五指毛头乳鸽汤。
饭后唐小离还准备了桂花椰汁糕作为甜品。
一顿饭吃下来,朱教头、傅辛毅、朱黑、桐落、柴三千几人皆吃得直摸肚子。
吃过饭朱黑和桐落去洗碗,朱教头和傅辛毅回房收拾东西,柴三千、唐小离、易靳凡三人出门散步。
“小离,待临泉县这边的分店顺利开张,我便启程前往京城。阜阳镇内的【东顺酒家】有掌柜看着,临泉县这边的分店就辛苦你多费些心思了。”
“分店开张必定忙碌,柴大哥不多留几日吗?”
“我自是想多留几日,但你小哥已接连来了两封书信,催促我多时。”柴三千提到李闲煜时眸色温柔,在那漆黑眼眸深处,有光四散开来,就似万千星辰般,熠熠生辉。
“既是小哥写信来催,那我便不留柴大哥你了。”唐小离凤眸微挑、嘴角轻弯,“毕竟,就算我这小妹留得住柴大哥你的人,亦留不住你的心啊。”
唐小离取笑柴三千的声音刚刚落下,一小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就脚步整齐一划地,踏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为首的士兵伸手挥拨开群众,将拿在手上的纸贴在了县城公告栏上。
士兵贴好告示,很快便像来时那样,动作整齐一划地踏步离开了。
身穿铠甲的士兵离开了好一会,周围群众才敢走上前去。
“吓死人咯,方才那些士兵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有位婶子拍着心口走上前去,“什么告示如此重要,都已过了酉时竟还四处张贴。”
“西境边陲征兵告示,凡年满十六周岁四肢健全者,皆需前往应征选拔,入遴选者,每户每年奖励白银五两。”婶子轻念告示上的文字,念到最后舌头已控制不住地疯狂打结。
“这是要打仗了吗?”
那位婶子一开口,很快便有路人去开口附和。
“西境边陲一直由西宁侯镇守,这次征兵一定是西宁侯的主意,看这模样西边怕是要开始打仗了。”
“西宁侯?”
“你不会连西宁侯的事都没听说过吧?西宁侯就是当年同朱将军齐名的当世猛将。四年前自朱将军归隐,西宁侯便成了晋渊国最会打仗的人。坊间都在传,有西宁侯镇守西境边陲,那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
“原来这西宁侯这么厉害啊,为何坊间甚少关于他的传言。”
“自是因为西宁侯自己不让人传。你可知是何原因令西宁侯脍炙人口?”
“不是因为他晓勇善战吗?”
“自是不是。”
“真正令西宁侯脍炙人口的是他的铁血无情。”路人说到这突然压低了声音,“军令如山,凡是违背军令者,哪怕只是少许,都皆会处以剜鼻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