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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酒店房间内不住响起。

苏时酒坐姿端正,漂亮的棕色眼眸紧盯电脑,最后润色了一遍有关网红蛋糕店食品安全的稿子,确认无误后发给了龚信和马主任。

之后他拿起手机,给蛋糕店的老板打了个电话,声称自己这边临时有事,不能继续干了。

一番挽留与推辞后,辞职的事情终于敲定下来。

眼看时间不早,苏时酒收拾东西起身。

一出门,司机正等着。

对方躬身道:“苏先生,这边请。”

苏时酒一顿。

……这几个小时,司机一直都在走廊里等着?

或者说,是在监视?

苏时酒心中不悦。

他低垂下眼睫,面容瞧着更冷,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走在酒店柔软的地毯上,正想着心事,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

苏时酒脚步一顿,略微偏了下头。

细碎的黑色柔软发丝遮挡住了部分视线,但苏时酒依然能清楚看到,身后的司机正举着手机,对着他拍照。

苏时酒面无表情。

而在距离苏时酒一米远的位置,原本专心致志的司机在镜头里触及苏时酒的冷淡眼眸,心脏瞬间漏跳一拍,手机都差点没拿稳。他飞快将手机收起来,嘴唇颤了颤,勾着头:“苏先生,我……”

苏时酒站定。

一时间,酒店的走廊内落针可闻。

司机的头更低了,他的额头情不自禁冒出汗来。

——虽说照片是顾总让他拍的,但说到底,偷拍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而且顾总之前也特意叮嘱过,做事小心些,别让苏先生发现……而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刚刚竟然忘了关拍照的音效!

且不说顾总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责罚他,就说面前这位苏小少爷,平日里便是一副冷冷清清的,不容靠近模样。

难保苏小少爷不会迁怒于他……

果不其然,苏时酒开口:“偷拍是一种违法行为。”

苏时酒声音清越明朗,带着十足的冷意,也让司机的心更加惶恐。

然而下一秒。

“所以下次拍之前,先跟我说一声。”苏时酒看了眼时间,转身朝电梯走去。

司机一愣,神色有些恍然。

这……

苏先生竟然没怪他?

“叮”的一声响。

电梯抵达。

苏时酒走进去,看到还愣在原地的司机,挑了下眉。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道:“我知道这是顾殊钧的意思。”

司机“啊”了声,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走到苏时酒身侧。他想到刚刚以为苏时酒会迁怒他的小人之心,当即有些不好意思,一咬牙,司机低声说:“苏先生……抱歉。顾总只是想确保您穿的是他亲手挑的衣服。”

苏时酒:“……”

确实是顾殊钧这个变态能干出来的事。

他心下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去传媒公司。”

明景传媒去年搬到了江城高新区,这里高楼林立,错落有致,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强光。

苏时酒步入明景传媒的大楼,从口袋中摸出工牌,“滴”的一声轻响,刷开闸机后,他乘坐电梯抵达办公室。

此时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办公室内人不算多,留下来的基本都趴在桌面上争分夺秒地补觉。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见一旁办公室内缓步走出一个端着茶杯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到苏时酒,当即招招手:“小苏啊,你来一下。”

苏时酒:“马主任。”

他走过去,将玻璃门关好,“是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那个。”马主任坐在座椅上,关切地看着面前的苏时酒,开门见山问,“你结婚了?”

苏时酒:“……”

苏时酒的手指蜷缩了下,迟疑两秒,才微微颔首:“是。”

“结婚这种大事,之前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要不是今天小顾打电话来帮你请假,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马主任面上笑眯眯。

说话间,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来,“公司福利。”

苏时酒:“?”

福利?

苏时酒伸手接过来扫了眼,是全国通用的两张面值50块的电影套票。

马主任说:“你既然结婚,以后这种福利就可以拿两份了。”

苏时酒:“……谢谢主任。”

“不用客气。”

马主任摆摆手,“对了,你中午发给我的新闻稿我也看了……”

话题刚开,马主任的手机却突然响起,铃声在办公室内听着略微刺耳。他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眉头一皱,并未立刻接通,而是抬眼看向苏时酒:“稿子有几点细节还需要修改,我待会发文档给你,你自己研究研究,不懂了再问我。还有,关于那个网红蛋糕店,你写一份详细报告给我。”

“是。”

苏时酒应一声,为了不耽误马主任打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

坐在工位上,苏时酒开始认真写报告。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苏时酒看完马主任发过来的稿件修改意见,并做出相对应的更改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他身体往后靠,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想到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之前马主任给的电影票。

盯着看了会,苏时酒起身。

办公室内灯光很柔和,苏时酒一眼就看到对面正打哈欠的龚信,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老龚。”苏时酒隔着中间的挡板,将电影票递过去。

龚信下意识伸手接过,待看清是两张套票时一愣,发挥记者特长,炮弹般冒出一连串疑问:“这不是公司刚发的电影票福利吗?你给我干什么?你不去看啊?怎么有两张?”

说着,龚信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中又带了点八卦地问,“你结婚了!?”

“不去。”苏时酒神色平静,只回答了龚信的其中一个问题。

龚信:“?”

龚信狐疑地盯着苏时酒,视线中带着打量。

苏时酒却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

“等一下!我送你!”龚信连忙起身。

苏时酒随口回:“不用,又不顺路。”

两人一个家在江城东边,一个家在江城北边,来回一趟就是一个多小时。

而且,苏时酒今天还要在家里“反省”之前没伺候好老板的事,不用去会所,因此完全没必要让龚信送。

龚信却表情严肃:“不。顺,可以顺。”

苏时酒:“……”

老龚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八卦?

不过。

苏时酒低头,扫了眼手机上,顾殊钧之前发来的那条控诉他“夜不归宿”的消息,叹了口气。

——他今天不回滨江花园。

而是要去顾殊钧居住的临山河畔。

关于这些,苏时酒并不太想让同事知道。

总觉得……一旦被察觉出些许端倪,那他混乱的家庭现状,以“养育之恩”被逼迫着与一名男人联姻,甚至被顾殊钧当做所有物般看待的那些毫无尊严的事,都将被众人知晓。

他会像一件展品,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将自己完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时酒抬眸,再次看向龚信。

他精致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棕色的眼眸也透露出平静,却在这一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用,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