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妹妹的质问,夏织星又气又急,泪珠大颗的从眼眶滚落。
她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让他们一家人眼睁睁看着爷爷受尽病痛的折磨死去,看到爸爸人到中年因为亏空公款去坐牢,那么她嫁给陆夜明这件事很值得。
人生本来就像做无数道选择题,你选择A就会失去b,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夏织星感觉心口好疼啊,也喘不上来气,她捂着心口想给妹妹解释,我从来没有忘记音乐,我也绝不会放弃音乐……
可是她嘴巴颤抖着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夏摘月看到姐姐脸色不正常,白的像张,紧张的低喊了一声“姐”。
织星模糊的望着眼前的妹妹,刚吐出一个“毛”字,人就突然晕了过去。
夏摘月本能的抱住晕倒的姐姐,失控的大吼了一声“姐!”
一直注意着房间动静的陆夜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夏摘月还哭着喊:“姐,你醒醒啊,对不起,我错了。”
陆夜明拦腰抱起昏迷的织星,语气冷硬:“我送她去医院。”
陆夜明抱着一个人,走路仍是健步如飞。
他抱着夏织星大步走到夏家门外,大喊了一声“周叔!”
周叔立即开着车子从暗处出现,上车之后陆夜明又打了一个电话,一路通行都是绿灯。
陆夜明一直抱着怀里的人,突然觉得她这么瘦这么娇小,她的脸色很白,白的像个瓷娃娃,像一碰就会碎的模样。
他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有一种陌生的痛感。他怔愣于那种异样的感觉,又痴痴的看着怀中的粉嫩女孩儿,心脏一下一下的颤抖着,跳的格外激烈。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好一会儿他才理清,原来他竟然在害怕失去她。
可是他活了三十一年,从来没有害怕过失去任何东西。他也从来不相信感情爱情这些玩意,娶她,得到她,不过是一种男人欲望本能的驱使……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周叔稳稳的停好车提醒:“少爷,医院到了。”
陆夜明又抱着人急匆匆进了医院,临时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周叔,他知道夏家人也很担心织星的情况,一会儿岳父岳母打电话问情况,就让周叔帮忙回复。
夏织星刚被放在病床上没多久,夏爸夏妈还有摘月就急匆匆赶到了。
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夜明脸色冷沉急匆匆的抱着女儿下楼。
摘月又吓的一直哭说话不太清楚,三人问了地址匆匆赶来。
陆夜明坐在床边,握着织星的手对两位家长说:“医生说她这是老毛病,没什么大事。她一直……身体不好吗?”
陆夜明凝重的目光望着眼前安睡的女孩儿。从他初次见她起,她就是健康的,白嫩的皮肤,红润的脸庞,一笑起来很有活力的样子。
他又不自觉的紧了紧她的手,生怕她跑掉似的。
夏妈叹口气:“是啊,织星从小身体就不好,一岁多就天天输液打针,不是感冒就是发烧,三岁的时候几乎天天没断过药,我记得好几年大年三十,我跟她爸都是在医院过的,每次一输液打吊针,断断续续三个月没完,那时候她多小啊!”
夏妈说着心疼的抹下眼泪。
“就一直没查出病因?”
“小时候就是咳嗽特别难好,有支气管炎肺炎,扁桃体炎,动不动就发烧感冒。到了六岁的时候,好像健康了一些,我们当父母的很高兴,然后她初中上体育课吧,我们接到老师的电话,说织星跑步晕到了,然后我们赶到学校把织星接了回去。”
夏妈仔细想了想:“在我们面前,她就晕了那一次!”
“那医生怎么说她是老毛病?”
“医生当时说她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平时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生气不能受刺激,不然容易晕倒,让我们小心照顾孩子,这几年我们看织星看正常孩子一样,就把这事忘了。”
说着夏妈扭头拍了一下摘月的脑袋:“你没事干嘛要气你姐?”
摘月愧疚的垂下脑袋,再次道歉:“对不起!”她也没想到会把姐姐气晕。
而且她本来也不是要气姐姐啊,她就是心疼姐姐,替姐不值。
想着,她难过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陆夜明不想人都站在这里,便对夏爸夏妈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吧,织星没什么大事,等她醒了,我带她回去一起用晚餐。”
夏爸夏妈说好,摘月站在那里不动,陆夜明冷冷的眼神对向她红通通的眼睛,莫名的让摘月身体一缩。
只听他寒利如冰的声音,似命令一般:“你也回去。”
那气场,那眼神,摘月本能的不敢反抗,乖乖跟着爸妈回去。
等人都走了以后,陆夜明无奈的叹息,指腹轻蹭着她柔软的小脸蛋,低声自语:“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还不醒?”
昏睡里的织星,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洞里,这里面只有黑暗没有空气,她脚不能着地,身体不停漂浮的挣扎,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终于,她看到一丝光亮。
这点光亮慢慢扩大,她看的更清楚了。
一盏温暖的灯,一方温馨雅致的屋子。年轻的一男一女坐在桌前吃饭,眉眼间的甜蜜娇羞宛如新婚夫妻。
她走的近了,好像与这位女子的身体重合。
她好像是她,又好像在旁边看着他们。
“老公,吃菜啊。”
“老婆,你也多吃一点儿。”
“老公,今天我买的菜好便宜好新鲜哦。”
“老婆,我这个月发了工资,我们家就把空调装上好吗?不能让夏天热着我老婆了。”
两人笑着甜蜜相视。
没多久,女子怀孕了,两个人都很开心。可是画面一转,温柔的男人突然大变脸色,一副要掐死她的神情逼问:“你肚子里的野种不是我的对不对?”
“走,跟我去医院打掉它,打掉这个野种。”
她坚定的说:“不,如果你非要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我宁愿离婚。”
“她”痛苦的流下眼泪,织星也感觉自己好痛好痛。
后来他带她去爬山,故意把她从山上推了下去,她被摔流产,医生诊断她可能终生不孕。
她心如死灰,悲伤的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他在她旁边忏悔道歉:“老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带你去爬山,是我没拉住你,你原谅我,我们以后还可以有宝宝的好不好?”
可故事里的她,根本没看到男人故意推她下山,对他仍有爱意,只是绝望的说:“我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医生说,我不能生了。”
男人很快的回应:“没关系,没有孩子也没关系,老婆,就算我们没有孩子,我也会爱你一辈子的。”
这句话,好像是她血淋淋伤口上唯一的温暖,她哭着靠在他的怀抱……
明明不是发生在织星身上的事,可织星却觉得很痛很痛,睡梦中,她的眼泪已经滚落满脸,仿佛梦里女子的痛已经传达到了她的身上。
她从痛苦中皱眉睁眼,旁边有声音问:“你醒了?”
可是她没管,她好像还活在梦里,又或许那根本就是真实的,因为她的小腹真的好痛好痛,像刚刚失去孩子一样。
她呆呆的伸手摸了摸肚子,还在发愣,她的手被人握住,暖暖的感觉。
她模糊没有焦距的双眼,渐渐看清眼前的脸,英俊的五官,深邃的轮廓,冷峻的气质,他……他是陆夜明。
织星皱眉,疑惑的努力的回想刚刚那个梦。
在梦里,老公的样子特别清晰,可是为什么一睁眼那张脸就模糊了呢。
不过那种气质一点儿都不像眼前的男人陆夜明。
可此时此刻,陆夜明才是她的老公啊。
为什么她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还有,她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了?虽然她现在没想生孩子,可她想到那个梦就浑身无力的痛苦,又后怕又担心,总觉得太清晰的梦有某种联系。
她看不到自己眼泪还挂在脸庞的模样,但陆夜明看得见,他伸手为她轻柔的擦掉眼泪,见她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难得温柔问:
“做噩梦了?”
夏织星惶恐的望着他,摆头又摇头。她就是不懂,这个梦为什么这么清晰,醒来后记得所有的情节,却记不得人的脸。
还有那种绝望的痛苦,可以说她活到现在还没那么痛苦绝望过。
陆夜明把胆小需要保护她的搂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醒了就做一个全身检查好不好?我请了江城最好的医生过来。”
他不信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晕倒,身体有病必须得治。
夏织星在他温暖宽广的怀里趴了一会儿,好像才完全脱离那个可怕的梦境,整个人清醒过来。
听到陆夜明这么说,她点头说好。她也想检查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了。
两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陆夜明和夏织星都坐在专家办公室里。
医生看着ct报告说:“陆总,陆太太的各项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身体很好,有点贫血,不过大部分女性都会贫血,平常注意饮食,然后不要突然蹲下,或者突然站起来,这样容易头晕。”
陆夜明还是怀疑的问:“那她的心脏呢,心脏真的没有问题吗?”他记得他闯进屋子里时,织星晕倒了,手还按在心口,明显那里很疼。
医生再次认真看了眼心脏彩超结果,心电图结果,很确定的说:“陆总,陆太太的心脏很正常,绝对没有问题。”
陆夜明仍是疑惑的皱眉,脸上的神情思考着而不放心。
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跟隐形人一样的夏织星突然问:“医生,请问一下,我还能生育吗?”
两个男人突然都看向她。夏织星被陆夜明这么一盯,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我就是担心我不能生孩子了……”
陆夜明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暗喜:这么想为我生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