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两人都不那么生气了,许夜白给织星送花道歉,又说自己工作压力太大了。接着想放假出去散散心,两人约好去梧桐山花园逛逛。
那里有山有水,自然风景很美。
织星不想爬山,但许夜白兴致高昂,非要朝蜿蜒的小路走。两人难得和好,织星不想再生别扭,只得小心的陪着许夜白。
下山的时候,织星不小心踩到一团积水枯叶,脚底下打滑,身体不平的往前晃,许夜白假装去拉她却又不小心推了她,织星从陡峭的山上滚下去。
孩子没了。
她和许夜白唯一存在的证明没了。
织星原本想离婚的,她的心已经绝望,最重要的是,医生说她伤了子宫,以后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
可许夜白一直抱着她哭,好像比她还要伤心,他一遍遍的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他会爱她一辈子。
“老婆,我们已经没有宝宝了,难道你忍心让我连你也失去吗?”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她不忍的再次投向他的怀中。
是啊,他们只有彼此了。这辈子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小产过后,他们两人仿佛又回到新婚时的甜蜜。
可这种甜蜜也仅仅持续了半年而已。
婆婆着急抱孙子,搬过来和他们同住,天天熬一些中药,房间里到处都是中药味不说,隔壁的邻居也有过来投诉的。
说熬中药那个味太大了,现在医院有直接熬好的药包,直接喝的那种。
可婆婆说那种不管用,非要自己小火慢熬的好。
难闻的味先不说,关键是苦的根本喝不下去。如果织星还有希望,她自然甘愿喝下这些苦药。
她自己很喜欢孩子,也很想要孩子,但是医生都说她没希望了,喝这些药有什么用呢。
她几次想跟婆婆说清楚,可许夜白非让她瞒着不要说。
折腾了半个月,织星苦的已经失去味觉了,那天被婆婆数落这不能吃那不能喝,一气之下说出事实。
婆婆气的把许夜白骂了一顿,又把人叫进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连夜走了。
织星感觉总算清静了,可许夜白对她大发脾气:“都说了让你别跟妈说,你非要跟她说,现在满意了!”
她红着眼睛,吞下委屈。
她想说中药很苦,你没喝过根本不知道,她想说你妈每天都嫌我各种不好,说我瘦,我真的很累,她想说……她有很多委屈抱怨,但她终究忍着一个字都没有说。
因为,她没有资格啊。
自从失去孩子,失去了生育能力,她就是这场婚姻里的弱者,是没有资格的一方。
她好像是欠了他,怎么样都还不清了一样。
连妈妈都经常劝她:你要对小许好一点儿,女人不能生孩子,即使离婚也很难再嫁出去的。生孩子就是咱们女人的天职。难道你要给别人的孩子当后妈吗?女儿,那条路更苦。
织星的苦,有苦说不出。人仿佛越忍,就变的越能忍,慢慢的就变成一个无声无息的受气包。
许夜白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与耐心,织星的万事忍让变成了他的变本加厉。也许他心里也觉得,你这种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除了嫁给我,还有谁要呢。
过年之后,婆婆又住过来了。经常当着织星的面劝自己儿子和织星离婚。
织星装聋听不见。
婆婆又让许夜白陪她看一些手机里的照片,谁谁谁又抱孙子了,谁谁谁家又办满月酒了。
婆婆不让许夜白晚上跟织星同房。
每次趁织星洗澡的时候,许夜白偷偷钻进浴室,开始一段短暂又刺激的缠绵。
夫妻两人说情话,互相拥抱,甚至连亲吻,也只能偷偷在厕所,亲密五分钟而已。
织星已经知道了婆婆来的这趟目地,把她和许夜白折腾到离婚为止。
也许婆婆已经在电话里说了无数次了,只是许夜白没有同意。
是啊,无论两人吵架吵多狠,许夜白从来没说过离婚二字。
织星有时候也会感动的想,也许她这辈子唯一还剩的,只有许夜白对她的爱了。
为了他的爱,她愿意隐忍坚持,甚至牺牲。
有一次她下班,听到婆婆跟隔壁邻居闲话。人家夸她媳妇漂亮贤惠,她高傲不屑的说:
“漂亮有什么用啊,不会下蛋的母鸡一只。”
邻居面色不安的推了推婆婆,婆婆转头看到她,当着她的面,吆喝着嗓子喊:
“大家都来看看哟,看看我家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又回来了,还臭着张脸给谁看啊。我儿子这是年轻,被你迷住了,等他年纪大了,就会后悔自己没早点要个孩子。”
织星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这房子选的时候,她妈妈也过来帮忙看了位置。这栋楼里还有与妈妈相熟的朋友。
婆婆这么不给她面子,四处说她不会下蛋,她能忍,可是她自己的妈妈听到是何种想法?
为了家人,她也不能这么隐忍了。
于是她当晚跟许夜白摊牌,要么离婚我走,要么你妈走。
不知道许夜白说了什么,第二天起床,还真的没有看见他妈了。
后来,日子就回归了普通与安静。
可能两人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再也没办法回到最初的甜蜜心动。
又或者她已经老了,没有力气去爱了。就想多挣一点儿钱给父母养老,给自己养老。
许夜白换了一份工作,经常需要出差。织星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觉得一个人的日子反而更舒心。
不管许夜白多忙,都陪她过每一个节日,礼物和鲜花从不缺席。
公司的女同事都羡慕她嫁了一个好老公。
没有他母亲在中间搅和,两个人的世界很简单,慢慢的,他们的夫妻感情不如从前那么甜蜜,倒也自然而温馨。
直到有一日,她答应妈妈给婆婆送一些家乡特产。
妈妈总是劝她不要太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说老人家年纪大也不容易,上一辈的人传宗接代的思想观念很严重,换个角度想,婆婆其实也不容易。
她在路上巧遇到春风满面的婆婆,好奇的跟了上去,结果看到让她不敢置信的一幕。
孩子已经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往他怀里走去,很可爱的样子。
他笑着抱起孩子,那种满足幸福的神情,她从来没有看到过。
织星听到孩子叫他爸爸,那脆脆奶奶的声音,让人心动而向往。
所有的疑惑好像都有了答案。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忙需要出差,为什么婆婆突然好几年不催生了,也不逼他们离婚了。
原来,已经有人为他生了孩子。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