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阮冬望着台下学生们，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大家应该都猜到了，我手上拿的正是昨晚《量子力学》的测验试卷。”
学员们全部默不作声，显然知晓这点。
角落里，一个瘦瘦男生，双手紧紧握成一团，低着脑袋，隐隐看出他的身体似乎都在颤抖。
“徐杰群，75分。”
阮冬的声音，像是直接下达死刑的宣判一般，当场令瘦瘦男生身体一震。
“杰群，快点上去。”
同桌拍了拍瘦瘦男生肩膀。
徐杰群抬起头，全程木讷的从阮冬手中拿走试卷，再回来时，那面如死灰般的神情，直接吓了同桌一跳。
“想开点，杰群，还有机会。”
面对同桌的安慰，徐杰群毫无所动。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彻底没有机会了。
总共五场测验，除了第一次是倒数第二外，之后四次他都是倒数第一。
徐杰群整个脑袋埋在桌子里，隐隐传出抽泣之声。
同桌看了看，无奈摇摇头。
虽说徐杰群不行，但他同样好不到哪去，也不过是二三十名的水准。
不管是进入国际赛代表队，还是进入亚洲赛代表队，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
“谢栋，89分。”
“徐波，90分”
“……”
随着阮冬一声声公布，一道道身影走向舞台，拿回自己的试卷。
愈到后面，学员上台时神情，显得愈发轻松。
尤其是这些排在前十三的学员，在走向讲台那一刻，直挺的脊背，将身上那种自信展露无遗。
“……”
“阿水，95分。”
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阿水‘噌’的一下起身，心中的激动仿佛要迸发出来，有些难以抑制。
同学们看着这个从入营到现在，足足瘦了两圈的微胖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惊叹。
不愧是能跟苏云做同桌的人。
如果说苏云是本届集训营中最具实力之人，那阿水便是最为励志之人。
谁都知晓在他们这些物理国决五十强中，阿水仅仅只排第46。
可真正进入集训后，第一次测验，阿水便进入了前十。
从那一刻起，所有人真正开始注意到阿水这个胖子。
但很快也响起了各种声音，其中不乏：只是运气罢了，一次测验的前十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别忘了他只是四十多名，之类的瞧不起言论。
国集46名的烙印仿佛深深刻在了阿水的脸上，许多人都觉得下一次测验，他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接下来几场测验，阿水用稳步提升的成绩，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成见！
尤其是这次，获得95分的阿水，甚至拿到了全班第五的成绩！
阿水拿着试卷，无比兴奋，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挺胸抬头的回到原位。
国家队集训这个舞台，终究是靠实力说话。
要让其他闭上嘴，甚至是赢得他们的认可，很难。
但也简单，拿出你的实力就行！
“真棒，阿水。”
看着一脸激动的阿水，苏云真心赞叹道。
这段时间里，每天朝夕相处，他是看着阿水疯狂努力才获得这一点点进步的。
这也是进入国集以来，阿水第一次在测验考试进入前五。
总之，阿水能到这一步，属实不容易。
阿水看着苏云，眼神复杂至极，饱含着各种情感，最后重重点了下脑袋。
作为当事人，阿水当然知晓过去一段时间，自己有多么不容易。
而今天这个95分，全班第五名的成绩，无疑给了他巨大的鼓励。
那是对他每天顽强坚持、努力学习，甚至是对自己发疯，最大的认可！！
苏云感受到阿水此刻饱满的情绪，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水微微点着头，闭上了眼睛，就这么默默体会着此刻的感受。
“孔武，100分。”
“孙煜兮，100分。”
很快，只剩下苏云的试卷还没有发下。
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苏云的分数，毫无疑问的满分。
“苏云，100分。”
果然，阮冬念到了苏云的名字，一如既往的100分。
整整五次测验，阮冬发了五次试卷，苏云的名字每次都在最后一个。
因为，苏云的分数，每次都是满分。
“苏云，你可真厉害！”
此时阿水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连冲着苏云竖大拇指。
苏云轻声笑了笑，缓缓起身走向讲台。
望着苏云的背影，阿水微微晃着脑袋，满脸的赞叹不已。
五次测验啊！
考试时间都是两个小时，苏云每次都在半小时左右交卷。
次次都是第一！
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所有学员都打心里佩服。
甚至很多人都麻木了，或者说是习惯，苏云的实力本就断档领先所有人，满分也不奇怪了，半小时交卷也正常。
所以，这后面三次测试，苏云仍旧半小时交卷拿满分的事迹，对大家来说，远没有前两次所带给的冲击力那么大。
但阿水却不然，后面三次测试，对于苏云还能做到半小时拿满分，阿水心中是一次比一次震撼！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阿水知道一个其他人都不太清楚，或者说忽略的事实。
这些天朝夕相处，两人既是同桌，又是室友，阿水对苏云每天的学习非常清楚。
从集训第18天借来那些书后，除了每天正常上课苏云认真听讲外，剩下时间全部花在了那些书中。
甚至连测试当天，苏云都没有复习过相应教材。
不复习都能拿满分，而且是半小时交卷，由此可见苏云前面17天的学习是多么的扎实！
“怪物啊……”
越了解苏云，阿水越感受到他的深不可测！
看到苏云从自己手中接过试卷，阮冬笑了笑，忽然说道：
“苏云啊，虽然你测试次次都是满分，但老师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主要精力要花在八本教材身上。”
每天自习课，阮冬基本都会在教室。
可他似乎从未见过苏云翻阅八本教材或是八本物理学大题典。
“好的，老师。”
苏云点了点头，便要转身。
“苏云。”
见他如此敷衍，阮冬连忙喊住他，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距离考试周也只剩下十天了，这八本教材，务必好好复习，反复琢磨啊。”
苏云眼睛一眯，眼神中透露着奇异色彩。
“害。”
阮冬轻叹一口气，当下也不顾上那么多了，直接小声说道，
“我就告诉你了吧，国集选拔考试，考点主要集中在这八本教材当中。”
见阮冬一脸郑重模样，苏云点点头：
“我知道啊。”
“你知道？”
“这不明摆着吗？集训总共四十天，有三十天时间都在学习八本教材，甚至还有八本配套的大题典要做，而且每门课学完还有测试......”
苏云没说完，阮冬便急着说道：
“好好，我知道你你知道这个，但你不知道的是国集选拔考试难度！”
见苏云露出认真神色，阮冬表情缓和了点，继续说道：
“你可别因为这五次测试都拿轻松拿了满分，便以为考试周那么容易通过哈，我可提前告诉你了哈，选拔考试难度非常之大，甚至不亚于物理国决。”
“接下来，你给我把主要精力都花在八本教材的复习之上，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知识点，仔仔细细复习，不要觉得麻烦。”
“还有，那八本大题典，给我至少再做一遍，当然，如果有时间，能再多做几遍更好。”
看着阮冬如此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通，苏云一脸狐疑，忍不住说道：
“老师，你这样说不太好吧，几乎都快告诉我，物理选拔考试和大题典有关了。”
“呸呸呸呸呸。”
阮冬顿时板着脸看着苏云，
“你可别瞎说哈，我可没给你泄题，少给我扯东扯西。”
“反正记得我说的，考试周之前，精力都给我花在八本教材上面，少看些无关书籍。”
“我看的是……”
眼见苏云要辩解，阮冬直接打断道：
“那五本新教材，也暂时别看了，你整天看看看，你知道哪部分内容是老师要教的吗？知道哪里是考点吗？还不都是浪费时间。”
“集训就给我好好准备通过国家队选拔，别整那些幺蛾子。”
“回去吧！”
苏云眨巴两下眼睛，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训了一顿。
“老师你...”
刚想说点话，就见阮冬一脸不耐烦的摆手。
“呃……这是赶自己走？！”
苏云摸了摸鼻子，只好拿着试卷回去。
“苏云，怎么这么长时间，阮老师都给你说什么了？”
阿水看着苏云坐下，一脸好奇的问道。
说什么？说了自己一顿呗！
“咳咳...阮老师让我少看其他书，把八本教材多多复习，大题典也都再做一遍。”
阿水听完，也认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苏云，我觉得你应该听阮老师的。”
“不是我说哈，你看咱们毕竟是来参加集训的，目的是为了通过选拔进入国家队，可你整天都...都在看这些。”
阿水指了指苏云桌上那一堆无关书籍，其中有借来的，有高长宁送来的，继续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非常的强，但毕竟现在还没进国家队嘛。”
“在集训结束前，咱还是多跟着教学安排来，稳一点多好。”
“合着这是都不相信我的学习能力啊...害，行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都再学一遍吧。”
苏云心里想到，苦笑一声，然后轻声说道：
“我再复习一遍吧。”
“诶，这就对了嘛。”
阿水瞬间绽放灿烂笑容。
以苏云的能力，愿意再复习一遍八本教材的话，那最后的选拔考试，绝对能轻轻松松通过，不会再有任何翻船的可能。
“你也要再接再厉啊！”
苏云看了眼阿水。
“嗯，放心吧，还是跟之前一样，你继续监督我，任何时候发现我不够专注，请毫不犹豫的直接告诉我。”
阿水眼神闪过一丝狠色。
“阿水可是喜欢抽自己嘴巴子的呀！”
苏云忽然想到先前的一些画面，嘴角不由抽了抽，身体也跟着哆嗦了下。
……
从这节自习课起，苏云果真放下了无关的书籍。
就连那五本借来的新教材，苏云也都没有看。
所有精力全部花在了复习《力学上、下册》等八本教材之上。
同时配套的物理大题典，苏云也拿了出来，虽然已经做过一遍，但苏云仍旧再次开始从头做起。
自习课上，阮冬偶尔下去走上一圈，每次都发现苏云果真不再碰无关书籍了。
不是在复习八本教材，就是在重刷物理学大题典。
“这小子，还算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坐在讲台前的阮冬，看着台下一脸专注的苏云，心里很是高兴。
作为苏云的同桌，阿水更是发现了苏云的显着改变。
课堂上，苏云认真听讲。
自习课上，苏云不是复习教材，就是做物理学大题典。
就连晚上回到宿舍，苏云也都是学习以上内容。
阿水非常清楚苏云的实力，整个物理集训班，恐怕没有一人能够和苏云媲美。
甚至连那孙煜兮，实力达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他是除了苏云之外，第二个次次测验都能获得满分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阿水还是觉得孙煜兮距离苏云，有不小的差距。
虽然从纸面上很难去衡量，但阿水深知这一切。
而先前，苏云几乎把所有时间、精力都花在与集训无关的书籍之上，着实让阿水心中捏了把汗。
他也知晓苏云的实力，但这种完全分心的行为，着实让他担忧。
现在好了，苏云总算又回归集训了！
……
阿水努力复习，阿水也没有闲着。
自从上次拿到第五名后，阿水对自己更加自信了，也愈发坚定了‘进入Ipho国家队’的目标。
虽然二十多天时间下来，整个人早已是身心俱疲，濒临极限。
但每每想到以国家队员的身份重回江宁市二中，阿水就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焕发新生，重新充满活力。
可国集毕竟无比艰难，甚至堪称炼狱，哪怕信念再强，也总有懈怠的时候。
每当这种时刻，阿水精神松懈、思想懈怠的时候，苏云的监督就开始发挥作用。
早上六点。
苏云起床之后，洗漱完毕。
阿水虽然已经醒了，但因为身体的极度疲惫，仍旧贪恋着被窝的温暖。
“欲望与理智”在头脑中激烈交锋，因为还未完全清醒，阿水的理智在交锋中，逐渐显露败迹。
“咕噜咕噜……”
阿水惺忪的睡眼，紧紧闭上，巨大的鼾声旋即响起。
苏云瞥了眼，轻声一笑，走到阿水的床铺边，轻声喊道：
“阿水，起床了，你忘记自己的目标了吗？”
阿水猛地一下睁开眼睛，此时的他还是一片头脑空白。
但仅仅两秒过后，五个肉肉的手指并成的大巴掌，就糊到了自己脸上。
“啪！”
那惊人的声响，哪怕已经听过许多次，可还是会令苏云嘴角抽搐。
“我起来了，苏云你等我会儿，洗完漱就跟你去跑步。”
“哦哦，好，不着急。”
……
晚上，结束完一天的辛苦学习，阿水回到宿舍后，瘫坐在椅子上。
苏云早已洗漱完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学习了十分钟，回头发现阿水还一动不动的呆坐在原地。
苏云想了想，不忍看到那种画面，便斟酌了下言辞，语气柔和的说道：
“阿水，洗漱了。”
阿水猛地一下回过神，看看苏云，再看看时间。
紧接着，一道红光闪过。
“啪！”
巨大的声响，听得苏云牙疼。
然后便是一阵洗漱声传来，几分钟后，阿水收拾完毕，把书放到桌子上，回头特意冲苏云说道：
“苏云，谢谢啊。”
“呃...不谢不谢。”
“下次还得麻烦你继续监督我！”
“呃...好吧……”
……
课堂上。
苏云忽然瞥到阿水像是在打瞌睡。
想到那一次次惊人画面，苏云竟有些不敢去确认。
但犹豫过后，苏云还是转头看了眼阿水。
这下让有些头大了，阿水果然在打瞌睡。
“怎么办？”
苏云瞥了眼老师，又看了看阿水。
“阿水。”
苏云先是抓住阿水的右手，然后在晃了晃。
阿水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用力晃了晃脑袋。
下一刻，苏云瞬间感受到手上传来一股力道，连忙死死的按住。
“啪！”
可紧接着，一道巨响爆发，在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清晰。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过来。
就连老师的讲课声也不禁停顿了会儿，格外惊讶的盯着阿水。
对于所有人的注视，阿水却像个没事儿似的，用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黑板方向。
见状，苏云只好放下阿水的右手，心中涌起一阵感慨。
“忘了他还有左手……”
……
很快，到了国集第二十五天。
晚上，第六场测验来临。
教授《原子亚原子与相对论物理学》的老师，给大家发放完试卷后，嘱咐完阮冬离开教室。
“考试时间是7点到9点，赵老师刚刚说过了，这场测验难度比较高，大家认真答题。”
“如果最后有时间剩余，多检查几遍试卷。”
阮冬对学员们提醒了一番。
看着学员们一个个迅速进入到专注答题状态，阮冬坐回讲台前，认真看起面前的资料。
学员们集体投入于认真答题中，也让教室变得异常安静。
阮冬偶尔抬头，瞥一眼台下，便重新沉浸在阅读中。
“哗。”
随着一道高大身影的站起，教室内维持了整整二十五分钟的安静，被突然打破。
学员们不由把目光投向那道身影。
当看清他的动作之后，所有人都不由露出惊愕之色。
“你这就要交卷？”
连阮冬都没控制住情绪，一脸惊讶的说道。
苏云只是轻轻点点头，便直接走了回去。
阮冬捏着苏云的试卷，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回原位，心中复杂到了极点。
“现在才刚刚过去二十五分钟啊！”
“我不是说了，这次考试比之前都要难嘛！”
“可你怎么还比平时，提前五分钟交卷了？这试卷检查了嘛？”
阮冬气不打一处来，可苏云都回去了，他还真怎么办。
“哼！就让你栽个跟头，到时候没拿到第一，就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有多鲁莽了。”
阮冬想了想，便直接把苏云的试卷放到讲台。
……
第二天，上午自习课。
阮冬捧着试卷，进入教室时，脸上带着笑容。
同桌们见状，默契的集体出门。
等回到教室时，发现阮冬依旧脸上带笑。
“阮老师今天似乎很高兴，是不是今天家里有喜事？”
阿水转动着眼珠，轻声说道。
“有可能吧。”
苏云点点头。
“诶，苏云，昨天那个试卷比以往都要难，你怎么做的比平时还快呢？”
马上要发试卷了，阿水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由说道。
“呃...也许是跟我这几天又重新复习了一遍有关吧！”
苏云想了想，这样说道。
最近几天，苏云所有时间，全部花在复习八本教材上面。
八本教材还好，毕竟都是些知识点，苏云早就烂熟于心了。
整个复习过程，用一目十行来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只用了不到四个小时，他就把八本书完全的复习了一遍，没有遗漏丝毫知识点。
倒是八本《物理学大题典》，因为里面全是题目，数量极多，所以着实耗费了苏云很多时间。
这几天主要的时间，便是花在了这上面。
不过，虽然内容非常多，但苏云也做的差不多了，预计再有一个小时，便能把最后一点全部做完。
这样的话，苏云就是又完整复习了一遍八本教科书，完整刷了一遍八本《物理学大题典》。
“对哦，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刷题，想来教材应该是复习完了，现在题典做多少了？”
阿水恍然问道。
“教材是复习完了，题典也差不多了。”
苏云淡淡说道。
阿水一动不动的看着苏云，愣了片刻后，用毫无情感的声音问道：
“题典也差不多了？”
苏云点点头。
“八本？”
“嗯。”
“一题不落？”
苏云点点头。
阿水久久没有再言语。
一直到阮冬的声音响起：
“阿水，98分！”
见阿水一副发呆模样，苏云连忙提醒道：
“阿水，到你了，快点。”
“哦哦。”
把试卷拿回来时，阿水还是一脸茫然模样，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好像又拿了第五名。”
苏云轻声说道。
“第五？我又拿了第五？！”
阿水眼睛猛地瞪大，瞬间流露出惊喜神色，低头一看，惊呼道，
“98，我竟然得了98分。”
与此同时，阮冬的声音再次响起：
“熊章，98分。”
阿水脸上的笑容一僵，紧接着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
自己得了98分，熊章也是98分，那岂不是并列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