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染定定神色,盯着一脸你捡了大便宜的田丹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向一旁叽叽喳喳小声说着什么的群众,悠悠道。
“各位正义使者,如果是你们,会怎么做呢?”
“当然…当然是道歉啦!”
“对呀,小姑娘家家骨头还是不要太硬,要不然可找不着对象呢?”
“亲妈都主动退让了,你也算给自己出了气了,道个歉又怎么了。”
“对呀,看把俩女同志给打的,下手也太狠了点。”
陆染理了理掉在眼前的头发,伸手将刚刚说风凉话的几位热心肠群众请到田丹三人面前,拍着手掌鼓励道。
“道歉吧!”
“好心人请先做个范例,谢谢。”
“道歉,道歉,道歉……”
随着陆染拍手掌的节拍和脸上的真诚,周围的观众也跟着一起起哄,不停叫嚷着道歉,道歉…
热心群众顿时面红耳赤,看着之前在他们眼里可怜的周惠,陆红和充满感激之色的田丹,那声道歉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他们看来,这又不关他们的事,凭什么要道歉做示范。
再说就眼前这两人受得住他们的低头道歉吗?
可是想说,想反驳,声音又没围观群众的道歉声大,想逃,四面八方被人围得严严实实。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转头愤愤看向神情激动的陆染,“这是你的事,凭什么要我们来给你道歉。”
陆染瞪大双眼,语气中很是诧异。
“可是…你们都答应了的,还有刚刚就属几位喊道歉的声音最大,我是在帮你们圆心愿呀!
怎么就又只是我的事了,可不能这么说。”
几人心里一惊,边摇头边往后退,“不,我们不道歉,我们只是来看戏的。”
听到这里,陆染浑身散发着寒气,她声音如冰尖般穿过几人的耳朵,“既然是来看戏,安静地做个观众不好吗?或者知道自己嘴巴坏,就站那当个雕塑,当个哑巴,难道会耽误你们看戏吗?”
话音刚落,几人面面相觑,心底都产生了一丝寒意,对请自己来帮忙的何白莲更是生出了一丝恼意。
这是老实人的模样吗?
贱人,坑我!
看了看一旁得理不饶人的陆染,心底恨极,找了处人少的地方,一股脑冲了出去。
“哟,这人咋跑了。”
“真是没胆。”
周惠本来还想着趁眼前的舆论打一波翻身仗,见此情形,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张口欲说什么,却被嘴角的拉扯痛得张不开嘴。
眼里更是痛得哗哗落泪,露出两颗门牙,就像一只狂躁的板牙鼠。
陆红低着头,头发遮住的眼底涌动着无边的愤恨,一口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
此时的她已经学会了隐忍,身上那些火烧火辣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回家喊人,将陆染弄死。
陆染看着眼前这出两伤一傻的闹剧,对着田丹,摊了摊手直接说道。
“你看,我想道歉来着,可是观众都不同意呢?
对了,刚刚他们跑时,你怎么不拦着,这样我也就能继续向你道歉,忏悔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投胎到了你的肚里。”
田丹直接气得哑口无言,一向充当家庭两面派的她,此时的眼里也透出了一丝惊惶。
看着田丹这副模样,陆染心底就充满了厌恶。
要说回来后,在陆文,陆明和田丹三个血脉亲人间,她最讨厌谁。
当仁不让的要属田丹这个渣妈了。
她最坏的就是喜欢打你一巴掌,再给你递点糖渣,让你绝望的心里一直有着那么一丝微不可见的期待。
最后当你没有用了,又再亲手斩断。
这种就像吊命般的疼爱,真是令人窒息。
周惠爬起来,摸着自己变形的脸颊,愤恨地瞪着陆染身后的服装厂领导,委屈巴巴道。
“陆染这样欺负人,你们这些服装厂领导也不管管吗?
真是妄为工人领导。”
说完,她又转向周围的围观群众,道。
“陆染刚刚才骂了你们,你们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胆小鬼,真让人瞧不起。”
周惠估计是想着今天脸都丢尽了,干脆也就不装了,直接挑拨起来。
起火的人走了,剩下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脑子,虽然周惠的一些话刚刚戳中他们的痛点,可想起之前的战况,一时之间竟没人出来说一句。
气急败坏的周惠,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要知道,她从小跟在她妈妈何白莲身后学习,加上她自身的天赋和长相上的优势,从未出现过像今天这般的滑铁卢。
不,应该是说自从那天下午被陆染赶出房门起,一切好像都开始变了样。
可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眼前的一切是不应该发生的,陆染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她应该……
她就应该一直被自己压在脚下,去下乡,老死都不要回来。
这样一想,周惠仿佛看到了陆染跪在自己脚下哭着说不要下乡,寄信哭诉自己的悲惨。
周惠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印在脸上很是吓人。
也是周围没有小孩,不然就是吓哭了哄不住的那种。
陆红直接伸手拽着田丹的裤子,爬了起来。
看见露出诡异笑容的周惠,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指着陆染气愤道。
“陆染,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就告诉爷奶和爸妈他们,你欺负我。”
说着,没管沉浸在梦中的周惠,拉扯着田丹就想朝外走去。
“慢着。”
“怎么?无缘无故捏个罪名来服装厂大闹一场,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陆红鼓着气瞪向陆染,“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你们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和服装厂的领导们道歉,阐述你们的自私行径。”
说到这里,陆染瞥了一眼旁边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领导,脑瓜子一动,继续说道。
“喔,对了,你们三人还得写一份道歉说明,签字留存。
毕竟因为你们这次的行为,不仅给我们厂的名誉带来了损伤,更影响了厂里的生产效率。”
“影响国家生产,这可是大罪,你们也可以不写。”
陆红傻傻问了句:“不写会怎么样?”
陆染眉眼弯了弯,“喜提坐牢下乡套餐,喜欢吗?”
这话一出,周惠也回过神来,三人连忙低头向周围的人借了纸笔,现场唰唰写起了道歉信。
写完,三人签了名,按了手印,面色憋屈地朝陆染和厂领导道了歉。
瞥见厂领导终于和煦下来的神情,陆染决定再接再厉。
在三人转身之际,她声音幽幽道。
“不要想着在外面败坏服装厂和我们的名声,否则不仅这张纸要见报,你们照样要喜提新旅程。”
三人顿了顿,又埋起头朝外面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