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红霞逐渐沉入雾蓝的天际。
天色已晚,校园里很少再有学生出行。
齐漪的小汽车孤零零驶出校园,在梧桐大道的梧桐大饭店门口停下。
汽车刚停稳,便有几人迎上来。
当先一个穿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个子高大,气质冷峻。
而在他身后,有三名身披黑色风衣,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的男人,看不清脸。
“小姐。”西装男当先上前一步,躬身为她打开车门。
其余几人同时低头致礼。
齐漪眸光一闪,意识到这最前面的男人应该就是陈若南。
对方明明低着头,目光并未冒犯地时刻落在她身上。
但不知为何,齐漪竟有种在他面前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无所遁形的感觉。
齐漪想了想,戴着白色雕花手套的手搭在陈若南的手背上,踩着黑色高帮马丁靴下了车。
看见自己鞋子的那一刻,齐漪忽然背脊一寒,大意了,她和原主的穿衣风格相差太大。
原主会时时刻刻把自己打扮成光彩夺目的花孔雀。
即便只是临时出门见见自家的下人,也会穿光耀逼人的细长高跟。
果然,对方虽然垂着头没有动一下。
但齐漪依稀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绝对也在自己的鞋上顿了顿。
啧,真是个难搞的茬。
齐漪忽然打了个哈欠,模仿原主的语气抱怨道:“这么晚了还要我亲自出来,过几天李小晔就出院了,我正想着穿什么去见他呢,他老嘲笑我以前打扮浮夸,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李晔这个借口真是屡试不爽。
陷入恋情中的女人多少会失点智,齐漪现在都有点感谢原主还有这么个痴恋的人了。
她感觉到陈若南手背似乎微微一紧。
随即,一道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轻道:“小姐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齐漪乐了,难怪原主不喜欢这人。
当需要你给建议的时候,你说随便。
这种一味的迎合,对于原主的身份来说,想想都无趣。
齐漪不置可否地唔了声,被陈若南等人迎进大堂。
梧桐大饭店的装修十分豪华,房间的舒适度和私密性都很好。
齐漪来到二楼某房间,将包一甩,当先坐在了宽大的棕色皮质沙发中央。
一般来说,血鹰堂内部的血鹰,哪怕是齐家人,年轻小辈见了也该礼敬三分。
而齐漪这态度显得过于轻忽了。
不过想想她以往的性格,众人谁也没有说话。
“小姐,这三位是血鹰堂的前辈,总督大人有意让您挑一名作为您的暗卫,在天启城上学这段时间,他会护卫您的安全。”
说完,陈若南站在一旁,一一介绍了遍。
第一位是个光头,戴着彩绘的戏剧面罩,身形修长,裸露在外的肤色惨白,气质略有几分阴柔。
他只对着齐漪点点头,并未出声,也没有摘下面罩的打算。
血鹰堂世代只由齐家家主掌控。
若非齐正阳亲自下令,他们这样的高手岂能来这里护卫一个娇蛮的千金小姐?
第二个短寸头发,身高两米,全身肌肉虬结,似铁板一样,一看就不好惹。
他倒是不介意摘下墨镜和帽子让齐漪看见自己的脸,唔,一张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的脸。
看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
但据说习武之人会比普通人更显年轻,实力越高越不容易显老。
齐漪估计,他真实年龄少说得五十了吧。
第三位头发灰白,应该年纪不小了。
扎着低马尾,穿着老派的长衫,负手坐下,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既没摘墨镜也没摘帽子。
甚至除了最初的点头打招呼后,都懒得看一眼这位齐氏千金。
第一位据说是六阶大宗师,擅长暗杀。
第二位也是六阶大宗师,擅长防御、一力破万法的厮杀方式。
第三位最是傲气,已是七阶武将,擅长什么陈若南没说。
到这种境界的高手,已经很少有对手,不管擅长什么,充当个护卫完全没问题。
血鹰堂六阶血鹰最多,七阶也有。
但七阶的更是心高气傲,愿意来天启城走一趟护卫齐漪的却不多。
哪怕是家主亲自下令,也有部分人宁愿受惩也不愿领这个任务。
血鹰堂的规矩,血鹰若是完不成任务或拒绝任务是可以的,只不过需要受到对应的惩罚。
齐漪看着这三人,心中暗自摇头。
七阶实力虽强,但看这态度,未免太过轻忽,她是绝对不会用的。
齐漪在天启城要做的事情很多,她可不想养着一个爹。
另外两个,齐漪一时看不出来,眨了眨眼问道:“你们几个谁现在最缺钱?”
几人同时一愣。
有齐氏血鹰堂养着,又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高手,谁没有资产?
要问他们谁缺钱,简直像是在侮辱人,看不起谁呢?
然而齐漪不这么想。
这三个明摆着都看不上她这位齐大小姐。
然而在血鹰堂有可放弃的规矩下,还是来了。
不是因为这个任务的利润丰厚是为了什么?
天下熙攘,利益往来罢了。
对方实力比她高那么多,缺钱求利才更好使唤。
房间里微微沉寂。
那长衫老者似觉受辱般放下茶杯,拂袖一挥。
气质阴柔的面具男微一犹豫,还未开口。
那大块头的寸头男已经老实出声了:“我,我敖子平已在60层六阶大宗师停滞多年,接这个任务,就是因为报酬丰厚,想要继续尝试突破七阶武将。”
“好!就你了。”齐漪毫不犹豫拍板道,“跟我走吧,敖叔。”
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做完决定后便再没看其他二人一眼。
他们瞧不上她,她齐漪也看不上他们。
“小满,别忘了拿钱。”齐漪拎包就走,似乎懒得再多说一句话。
小小年纪,弱质女流,态度倒是轻狂得很。
面具男拳心微紧。
长衫老头又冷哼一声:“陈少帅,你的人情,老夫算是还了,是那丫头不领情,可怨不得老夫了。”
说完,不待陈若南说话,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此地。
窗口开着,有微风涌入,人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面具男也阴柔一笑,向陈若南点头作别,人入阴影中,也不知是如何离开的。
硕大的房间,转眼只剩陈若南一人。
他在窗口眺望,目送齐漪的车驶离梧桐大道,很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小姐,这次再见,我怎么觉得你变得有点不像你了……”半晌,男人低声喃喃道。
声音很快隐没风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