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溪边。
向立一行人不知何时,已经退至此地。
摆脱紫雾的呼吸限制。
看着皎洁的月色,众人宛如被洗涤了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有向立提供的百清散,但其中有几人,仍旧脸色发黑。
若非他们退得迅速,恐怕再多待一阵,还不用跟别人打斗,这条命就要交代了。
见出来的人是向立,周边高地草丛里,有人低呼一声,下来接应。
然而这里面却没有发现齐漪。
众人心焦地又等了半晌。
隐约听见什么东西扑扇着翅膀飞了出来,正是那只小鹰。
在其之后,是对它穷追不舍的赤瞳。
赤瞳一脸凶样,像是恨不得立刻烤了这鹰。
只是他脸色乌紫,显然是中毒不轻,这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感官和动作。
以至于哪怕赤瞳低空飞过,以他的实力,竟每每都抓偏。
赤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乌血来。
齐漪从他身侧轻飘飘经过,睨了他一眼,竟没有给他解毒药剂的打算。
“想要解毒药剂?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与我交易?”齐漪唇角微勾,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桀骜不驯的少年。
这少年天赋果然不俗。
竟真能提前感知到那宝贝大致在哪个方位。
按向立的说法,他这双眼睛,是天生的望气之瞳,拥有直指本真、看破虚妄的能力。
齐漪尾随他而去,在那附近蹲守,果然见那银珠少女于赤瞳所处的树下不远处挖出了个东西。
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
但瞧对方那么宝贝的样子,必定是好东西。
齐漪控制清风作为掩护,让熊熊钻空子虎口夺食。
这才导致了这一路追杀。
眼下赤瞳对她的愤怒和不满已达至巅峰,自然不会听她的话。
然而,因为知道她身边还有一位自己打不过的家伙存在,趋利避害的本能使他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愤怒使得赤瞳忍不住像野兽般低吼了几声。
因为这些时日学着做人,他已经很少暴露出这种野性难驯的姿态了。
此刻,故态复萌。
齐漪冷笑,不为所动:“这世上的东西,谁有本事抢到便是谁的。你守不住,那它就不是你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教你?”
赤瞳一双眼睛燃着怒火,四肢着地,龇了会儿牙,盯了齐漪半晌,愤而转身离去。
“别忘了我们之前那场交易,”齐漪悠悠然远声提醒,“我在天启城等你。”
说完,也不管他是否听见,招呼其他人撤离。
“小姐,真不给他解毒药剂啊?”易小满犹豫道,“万一他毒发身亡怎么办?”
她有几分担忧:“那岂不是欠了小姐您的账,还没来得及还就死了?这些天吃咱们的用咱们的,多亏啊!”
齐漪失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他不会死的。”
除了那双特殊的眼睛,这少年还有极其强悍的肉身恢复力。
江雪梨的能力,本质上是治愈,愈人愈己。
而赤瞳的能力,齐漪瞧今日连这蛊毒都没毒死他,也琢磨出几分来。
他的能力,可能是一种对自身身体素质的全面加强,除了筋脉、肌肉、骨骼……当然也包括恢复能力。
这比常人更强悍的肉身,让他拥有了极佳的习武天赋和存活能力。
可能也正是这样,他才能在野外懵懵懂懂却安然无恙生活那么多年。
这次,正好让赤瞳吃点苦,体会一下人类社会与山野的区别。
人类社会有枪炮、有算计、有蛊毒……
不再是那个他单倚仗一副身体素质强悍的躯壳以及奇特的眼睛就能化险为夷的丛林了。
反正赤瞳身上有敖叔下的追踪香,丢不了。
而且以他倔强的脾性,现在强行带回去,也只能适得其反。
……
齐漪原本是准备带兵一举歼灭藏蛇寨后,再把靳池那群家伙给一起坑杀了。
然而事情与之前预料有很大出入。
那群家伙的实力远不止于此,她再不走,恐怕真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虽然藏蛇寨的人,她没亲手杀几个。
但因为暗中推波助澜,加速了对方的覆灭。
齐漪还是获得了一丁点儿功德点的。
只是可惜,人头全让别人拿去了,齐漪所获实在不多。
算上之前黑风寨那几人,齐漪此行,一共才获得3.8个功德点。
不过好在抢到了那长得像树根的红色植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但眼下显然不是细细分辨的时刻。
两边人抢得头破血流,那必定是个难得的宝贝就是了。
齐漪携众人星夜奔驰,迅速远离了鹰嘴湾。
来时这么多人,回去还是浩浩荡荡的,几乎没有对她此行起到什么太大的帮助。
经此一役,齐漪忽然发现,自己的某些观念必须要改一改了。
她还在下意识按照上辈子民国时期的模式,来套现在这个世界。
然而这两个世界有本质的区别。
那就是武道、术士、甚至包括蛊毒这些玄而又玄的力量。
在大的正面战场上,炮火轰炸、兵力多寡,确实是决胜的关键。
但在这种小型争斗中,精英人员才是执行任务成功的主要因素。
否则,人多但修为却普遍偏低,反而是一种拖累。
她一边自我检讨。
一边于当夜凌晨六点,搭上了通往天启城的火车。
……
她不知道的是,前不久。
五点一刻。
有一群来自金昭城的贵客,也在驼川县火车站,换乘了去往天启城的火车。
而一个红瞳少年,在繁华如织的人流中茫然了许久。
最终,眼珠转了转。
看着呜呜鸣笛的眼熟火车,在检票员和安保员的围追堵截中,跳了上去。
列车已经开始缓缓行驶。
他本身负剧毒,行动迟钝不少,四肢好像都不太听使唤。
这莽撞一跳,宛若秤砣般重重砸在车顶。
惊得车厢内的乘客一阵骚乱。
有人打开车窗,探头往上面瞧。
有人斜斜瞥见车顶上似乎有个人影,指着他骂骂咧咧。
赤瞳四肢着地。
他听得懂这熟悉的骂人的话。
他浑身紧绷,扒着火车顶部的铁杠,像只误入异族的幼小凶兽般,龇牙咧嘴,低头发出沙哑低吼,试图吓退敌人。
“干他娘的!是个疯子!”有人艺高人胆大,踩在窗边的小桌板上,一手扒着窗棱,昂起头朝他呸了一口。
唾沫顺着火车的风流扑了少年一脸。
轻飘飘的,毫无杀伤力的攻击手段。
蓄势待发的少年茫然了一瞬。
然而,那羞辱达成的男人,已经哈哈地笑开了:“还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