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原？”
杨海花绷着脸想了会儿，开口道：“不管是穿过山州到红石原，还是出红石原至山州，都是热门的走镖路。”
“哦？”齐漪终于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颇感兴趣地盯着她。
被这样专注盯着，杨海花有点不自在地微微垂了垂头。
不要引人注目，这兴许是她当奴隶生涯中养出来的条件反射。
“抬起头来。”不轻不重的温柔声线。
杨海花一愣，下意识听从了指令。
抬头，便看见齐漪往皮质沙发椅上一靠，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做我的人，没谁能让你下跪低头。”
杨海花怔然，瞳孔颤动，下意识垂眸，半晌又再度抬眸，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她兴许只是随口一句寻常话，带着一种天然就在云端的理所当然。
但偏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由她说来，不知为何真能令人无端生出几分底气。
如金科玉律般，有种莫名其妙的可靠感。
杨海花咬了下唇，轻轻颔首。
“小姐要去红石原？”她问道。
此言一出，旁边的易小满忍不住嗤了声：“废话，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红石原就是我家小姐的私产，你怕是不知道吧？”
作为在江湖上混迹的人，哪儿能不知道红石原所属。
杨海花白了易小满一眼，淡声道：“茶和点心没了，我去给小姐重新冲泡一壶。”
见她又要抢自己活计。
易小满忙站起身，从她手里夺过餐盘，冷笑：“我时刻关注着，正准备去呢，你逞什么能？我从小就跟着小姐了，小姐的口味你能有我清楚？”
说完哒哒哒走出了包厢。
这一切，齐漪这个小姐仿佛看不见似的。
她甚至还有那个闲心，从餐盘上将最后一块甜点拿下来，投喂给了一旁不停拔鸟毛玩儿的赤瞳。
少年得了吃食，终于安分地坐下。
熊熊泪眼汪汪地重获自由，爪子飞踢了赤瞳一脚，然后一个振翅，从窗口飞出去了。
包厢终于安静了。
杨海花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齐漪笑着睨了眼这个聪明的丫鬟：“说说你的见解。”
“红石原因为归属齐阀名下，所以山州再乱，他们也不敢冒犯红石原。”
杨海花低声道：“再加上红石原地产丰富，恰好成为了因战乱而贫瘠多年的山州的重要物资补给站。”
“这物资在红石原尚算安全，但出了红石原，便像是被众多狼群盯上的肥肉，很难平安走出山州。”
“红石原里一些有钱的商人，常常会雇佣镖师，护送自己和货资南下。”
听到这里，齐漪凝眸一笑：“这么说，镖师团队北上入红石原，也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了。”
有进就有出。
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镖师团队在红石原边境并不罕见。
杨海花注意到齐漪眸中狡黠的笑意，微微一怔，想了想道：“虽然很多人明面上不敢侵入红石原，但这么些年，也有不少有心人混迹在镖师团队中去探查情况。”
这些各方势力都心知肚明，已经逐渐默许了。
毕竟也不好清查。
而且也没人真敢明面上作乱。
甚至还有的，只是战乱中借道，利用齐阀的名号庇护躲避仇敌而已。
“小姐若想重整红石原，只需要少发些签证，就足以令绝大多数镖团头疼了。”
杨海花以为齐漪是放养了红石原这么多年，如今想要亲自管上一管了。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红石原是那位齐大总督送给自家宝贝女儿的私产。
但很多人却并不知晓，那位大小姐这么多年只是散养红石原、甚至一度将之搁置不理的真正原因。
他们只当这位二世祖顽劣无能，空有宝山放任不知利用。
哪里知道，恰恰是她一直不管不顾，才能令红石原一直安然待在她的名下。
“签证是红石原官方钳制镖团出入的重要手段，不仅卡出入境，还可以卡滞留时间，”杨海花解释道，“当年我爹便被卡过一次，差点错过一趟镖。”
齐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听杨海花介绍了一些她当年的经历，倒也新奇有趣。
齐漪近来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让江雪梨背后的武装力量，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滞留红石原，潜伏发展熬过那半年。
然后，她便想到了镖团。
作为红石原官方实际掌控人的齐漪而言，只需要为他们频繁更换签证换皮就行了。
唯一麻烦的点是，因为齐漪的不管事儿，红石原官方实际上也是西北那边派的人。
一旦她有什么指令，怕是西北那边要最先收到了。
齐漪轻啧一声，打算亲自去看看。
顺势实地考察一下那个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地方。
虽然已经与江雪梨做过交易，打算将之赠送出去。
但她日后山州势成，再打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
第二日上午，列车已到站天启城。
齐漪等人回到学院。
因为这次野外实践与海盗频繁摩擦，以至于每个学生所获得的额外学分，都比往届要高上不少。
不少人欢欣雀跃，细算着自己的成绩，看看能否换到一些图书馆里的珍贵秘籍，或是某些稀缺材料，亦或是毕业后能否获得考天启军事学院的资格。
但对于齐漪而言，是感受不到这种朴素的快乐了。
没办法，起点太高。
她考虑的东西，早已和这些同龄学生不在一个层面。
齐漪回到自己的别墅，并没有待多久，就兀自出了门。
她打算去隔壁的隔壁，找江雪梨商量一些事情。
哪知到时才发现，江雪梨竟不在。
看样子，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学校。
齐漪望着积灰的门锁，驻足了一会儿。
“不用等了，她应该是回自己贫民窟老家了。”隔壁别墅门口，俊美的少年倚靠着铁门，朝她遥遥望来。
“齐小漪，你最近倒是和她走得挺近？”
听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语气。
齐漪睨了他一眼，转身折返，一边走一边慢悠悠问道：“张松什么时候死？”
李晔听完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赖账呢？”
说完，他稍微站直了些，凑近低语：“下周金亭台谈判，三国使者齐聚，天启城警察署的任务可不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