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漪才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
这胖子明显对章则的兴趣更大。
死道友不死贫道是齐漪的人生准则。
果然,不醒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那肥硕的爪子重新回到柴棍上。
他笑呵呵地戳了戳少年:“章则?西域来的?听说西域谜珈一族化用大周名的时候多取姓为章,你不会就来自谜珈一族吧?”
少年似是没想到这一看就是死宅的胖子知道得这么多。
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恰好对上胖子的笑眼,和层层叠叠的肥肉,自下而上,在柴火打光下,本该慈善的面容,顿时显得有几分诡异。
少年神色一滞。
瞧他似乎被吓到了,胖子乐得拍起了肚皮,哈哈大笑。
“方了,你不行啊,收了个胆儿这么小的徒弟。”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章则微一沉默,突然开口道:“我不是方了大师收的徒弟。”
“不老实啊年轻人,”胖子拿棍子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这身饕餮决,老子还能看走眼不成?”
章则淡声道:“只是方了大师临死之前,把功法秘籍和修炼心得,作为赠礼送给了我爷爷。”
胖子笑声一滞:“方了死了?”
他甩了甩脸上肥肉,难以置信道:“那老小子竟然死了?”
在这世间,不管是武人还是术士。
修为越高,寿数便越长。
所以高阶武人,多是长寿者。
胖子连问两遍,瞥见少年默认的神色,忽然沉默下来。
“大梦易醒,物是人非啊。”
感慨完半晌,胖子忽然拍了拍自己肚皮上的肥肉,又咧嘴笑了:“这样正好,那我烤了你,那老小子也不会跑过来找我算账了。”
说完又呸呸道:“老子还怕他找我算账不成?当年偷我那么多只鸡,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胖子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烧火。
起初,齐漪和章则还挺淡定。
他俩都是经过高等教育的聪明人,并不相信这高手真会吃人。
然而,那胖子很快给了他俩一个惊喜。
他三下五除二,剥了章则外衣,拿起猪鬃刷过了遍水。
就着滚烫的水,仿佛清洗食材般在他身上刷刷刷。
因为主修饕餮决的缘故,章则格外皮糙肉厚。
起初,他还能表现得面不改色。
然而很快,他苍白的脸变得通红,痛苦的汗珠一滴滴下落。
身上被刷出了一道道血痕,像是备受凌虐一般,触目惊心。
胖子在杆上挂了口大锅,烧了沸水。
眼见着刷完食材的下一步,就是入锅了。
齐漪看着章则,眨了眨眼:你师父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章则面色难看。
当年方了大师临终托付时,都不忘提醒过他爷爷,千万别撞见不醒那小肚鸡肠的。
谁料齐漪卖队友那叫一个快!
从章则的神色,齐漪大概察觉出什么。
眼见着胖子伸出另一只手来拎她,齐漪面色微骇。
说实话,她曾经想过自己很多种死法。
但其中没有一种,是被一个胖子用猪鬃刷死下锅的。
眼前发生的一切过于魔幻。
“大师,其实我跟他不是一伙儿的。我是齐阀总督齐正阳的女儿,因为好奇今日谈判的事儿才顺路过来瞄了眼,跟贵教没有任何前尘旧怨的!”
“哈哈哈……”这话逗得胖子大笑起来。
他拎小鸡仔似的拎着齐漪掂了掂。
“小丫头,你不会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主修功法路数?外面闯我结界那只小血鹰是你的暗卫吧?”
他的结界?
齐漪一怔,想起刚刚他擒住自己和章则的手段,瞪大眼睛。
这人,就是那位布下了整座金亭台结界的高阶术士?
可瞧他武道一途,修为也不低啊。
胖子嘿嘿一笑道:“你齐家的《雷行易筋功》,其中易筋二字,便是取自我金亭台的《易筋锻体术》,老子主修的便是《易筋锻体术》,岂能分辨不出?”
“只不过,你齐家人暴殄天物,强行容纳两本顶级天阶功法于一体,却只偏重开发雷行之力,忽视易筋之效,老子可真是看不得你们糟蹋好东西!”
“武道一途,气命双修,雷行修气,易筋修命。”
“你瞧瞧你这脆不拉几的身板,还没旁边这修《饕餮决》的瘦小子耐揍。命为根基,一个二个命都修不好,如何修气?看得老子眼睛疼,干脆一锅炖了,眼不见为净。”
说完他揭开锅盖。
将两个年轻人一起拎起来,往沸水直冒的大锅里面一丢。
热气扑面而来。
齐漪瞳孔猛地一缩。
体内灵力鼓荡,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半空一个旋身。
周围狂风大作,硬生生在胖子的术法结界压制下,将她和章则轻轻一托。
使他俩没有立刻掉入锅中。
然而,因为施术双方等阶差距实在太大。
齐漪寻着间隙招来的这点风,被胖子指尖轻轻一掐,便掐没了。
托力不在。
两人再次下坠。
没办法了。
你安心去吧。
齐漪最后对章则眨了眨眼。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
忽觉腹部一痛。
原来是齐漪借着刚才风力错位,竟拿章则当垫脚石,踩着他的腹部,把自己撞出了锅口。
而倒霉的少年,以比自由落体更快的速度,向沸腾的铁锅坠去。
“你个恶女人——”章则从小就是个情绪管理大师,但他觉得自己今天咬牙切齿的次数比有生以来的总和都多。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腹鼓之声大噪!
整个清瘦的身躯,仿佛气球般涨大了几圈。
险险地卡在锅口之上。
仅有少部分肌肤接触锅边,沸水在屁股下不断冒热气。
虽然高温依旧难耐,但总比洗沸水澡要强多了。
章则浑身灵力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运转,艰难维持着这个异常的状态。
而齐漪那边,再次摔落在地的她又被胖子给拎了起来。
“大师!不醒大师!”齐漪急促道,“我有遗言!”
胖子笑了起来:“你个丫头忒也狡猾,不听!”
“不不不,我不是为自己求情,我只是想换口锅。”
少女委屈道:“锅太小,两个装不下。”
胖子乐了,睨了眼铁锅上大了好几个号的少年,还真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