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雪离微微一默,开口道:“她本来就很聪明,不然,你第一次暗杀也不会失败。”
这位皇女殿下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丁宁阴冷一笑:“差点忘了,这其中,您可也出了一份力。怎么,今天是又要来出力不成?”
这男人说话一向阴阳怪气的。
也不知当初跟李泽镇是不是这个态度。
“我来给你送毒药。”蒋雪离自小性子沉静,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丁宁。
“这是最终版的灭神了。”蒋雪离轻声道,“从你之前的战报来看,她似乎对这药有一定的免疫能力,这是司空先生让我送来的。”
“以她如今的能力,若不把她的术法暂时废掉,我们很难擒住她,更别说杀了她。”
齐漪这人的身份特殊。
在现阶段,比起杀了她,当然是活捉更能把利益最大化。
“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再拖延下去,四海军的援兵就要到了……”
丁宁接过这药。
刚要打开瓶塞,便被蒋雪离阻止了。
“先吃了这个。”她递给他另一个小瓶。
自己服了一颗,丁宁也照样服了一口。
再次拧开那装着灭神毒药的瓶塞。
只稍稍拧开一道缝,没过多久,丁宁再调动自己的术法灵力时,便觉得有些滞涩。
这毒性——
不愧是司空雨那变态捣鼓了这么多年研究出来的玩意儿。
连他这样的高阶术士都在不知不觉间很快中了毒。
丁宁轻啧了声,将之收起。
“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今晚,我们会趁着夜色再攻一轮,有这个药的辅助,拿下那个姓齐的女人应是不成问题。”
丁宁挥挥手:“你走吧。”
他心知,这女人亲自来送药,必有其他目的。
他实在不想自己的任务过程中出现岔子。
听见丁宁赶人,蒋雪离站在原地,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实际上,这药随便派个信得过的人,就能送。
根本无需她亲自过来。
她在转战中途,过来瞧了一眼,只是想看看这场战斗在最终结果。
不知为何,她不是很想看见齐漪因中毒这等伎俩而失败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和她堂堂正正地战一场。
鬼使神差的,蒋雪离便借着这个借口,来到了这里。
“皇女殿下,该出发了。”外面来了个传讯的兵。
蒋雪离深深看了丁宁一眼,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是夜。
落霞山中部地段。
某个昏暗的地窟中,有一群人在叮叮当当地挖着什么。
“你们说,军长让我们这么挖,真能挖到出路么?”有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唉……要我说,与其把力气浪费在打老鼠洞上面,还不如豁出去,跟外面的复兴盟拼了!杀一个不亏,两个血赚!”
有人似乎累及。
把工具一丢,擦了擦汗,往地上一瘫,再也没动弹的余力了。
这大冷天的,每个人头顶却都冒着白烟。
那是热出来的汗。
“说什么丧气话呢?”
那瘫在地上的人被人踹了一屁股。
“军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用兵如神,那读过书的脑子,跟你我这种装不下半口墨的能一样吗?军长早前说这边有个地窟,是不是谁也不信?大伙儿照着军长说的挖了一天一夜,这不就挖到了?”
这话似是鼓舞了疲惫不堪的士兵们。
也许是出于对齐漪的信服,人群中附和之声不断。
“是啊,反正听上面的,肯定没错!”
这几日。
四海军的阵营中,实际上没人休息过。
在双方暂停攻势的时候,四海军这边的士兵,会立马转过来挖地道。
待见对方又有攻击的苗头了,又会被抽调上去战斗。
他们就是靠着这样榨干身体每一寸潜力的方式,支撑了这么些天。
当然,要把握住这个时机。
拥有风神之眼的齐漪,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存在。
在这个战场上,这样的距离和地形内,她的风神之眼就是最好的哨兵。
敌军但有异动,都在她的耳目之中。
这也是为何齐漪来了后,复兴盟要啃下四海军变得困难了许多。
好多偷袭、奇袭,都被她轻描淡写化解了。
一名术士,在群战中发挥的作用,往往要比同阶武人大得多。
此时是停战状态。
齐漪往地下慢悠悠地走着。
她的面色苍白。
这几日,风神之眼已经被她用到了极致。
这样透支,对她的体力和灵力消耗都极大。
当然,也是因为风神之眼能力的精进。
齐漪前日,忽然发现这落霞山地下有一缕空洞的风声。
紧接着,她顺着这缕风声,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天然地窟。
下面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地下溶洞,地下水丰富。
这让齐漪想起了上次在驼川攻打黑风寨的经历。
这样地下水丰富的地方,一般都能寻到与外界相连的通路。
普通人要找到正确路径并将之扩大化,或许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
但对于拥有风神之眼的齐漪,则要简单得多。
随着术士等阶的提升,在一定范围内,风已经渐渐成为了她的领域,无缝不钻。
四海军的士兵们根据齐漪的指示。
几乎没有再走弯路地工作着。
或许他们自己并不清楚。
但齐漪能感知到,快了。
落霞山西南角,有一个巨大的淡水湖,名叫平天湖。
这湖泊与贯穿中西的落澜江相通,几乎绵延数百里,能极大地缓解落澜江每年的泄洪压力。
也就是说。
只要齐漪他们能摸到通往平天湖的暗道。
几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出复兴盟在落霞山对他们的包围圈。
“快了。”
齐漪走到最里面施工的地方,摸着湿漉漉的石壁,低声道。
普通人听不见的细碎风动,在她耳中窸窣作响。
“齐军长,您看还需要多少时间?”周武跟在她身侧,皱眉担忧道。
他虽然对齐漪的决策深信不疑。
但无奈,所有人的体力和精力都到极限了。
“只要能撑过今晚——”齐漪正暗自计算着进度。
忽然,话音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头回望,目光似是能穿越重重岩壁,看至无穷远处:“今天这么快,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