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阳当然不会现下就杀了他。
他心中有无数困惑,正等待着这个老疯子去解答呢。
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设下此局。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不杀,打残拖回去,总可以吧?
他胸口似燃烧着一团名为愤怒的火焰,不得宣泄,难以罢休。
“看在三弟的面子上,你的事,回去再与你清算。”齐正阳冷笑,“现在,不想死的话,还不快给我让开!”
田雨当然不会让。
从很久以前起,鉴真的这种状态就从来没有预兆。
而他一旦陷入这种状态,那便是两人最危险的时候。
因为他面对任何危机,都再无反应和还手之力。
那时候,每次都是弱小的田雨豁出性命去护他。
这次也不例外。
这已经是她刻在骨血里的一种习惯了。
齐正阳这次也吃了一惊。
他虽素来知道,在兄嫂弟媳之间,就是这田雨最为寡言、修为最高。
但却不料,对方的修为竟然高到这个地步。
七阶武将,又善于防守,哪怕在齐氏血鹰堂,都数量不多。
不过,这与他自己,还是远不能比。
更何况,他这次出来,为了找那老疯子,几乎将血鹰堂的血鹰倾巢带来,分散搜寻。
此处齐正阳最先到。
在经过一轮打斗后,后面又有两三人先后赶到。
那三人同时出手,压制一个田雨,还是绰绰有余的。
齐正阳并没有将重点放在田雨身上。
他望着前方崖间席地而坐、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鉴真!”齐正阳沉声道,“多年未见,你突然出现,究竟有什么阴谋?”
崖间的风似乎都静了一瞬。
田雨被两名血鹰压制得单膝跪地,无法动弹,只能曲着背,担忧地朝那人的背影望去。
然而,前方静悄悄的。
没人应声。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攻势,也没有丝毫逃跑的架势。
见对方如此托大。
齐正阳冷笑一声:“既然现在不想说,那就去我齐氏地牢里好好儿想想吧。”
田雨身体一颤。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齐氏的媳妇,她当然知道,齐正阳口中的地牢是什么鬼地方,里面又有哪些酷刑。
“不!二哥!”田雨疾声道,“你应该知道,他这次回来,与漪漪的事情有关!”
总算说到重点了。
看样子,这个女人也知道一些隐秘。
齐正阳想起陈若南对他说过的话,脸色骤然阴沉无比。
他瞥了田雨一眼,压低声线道:“漪漪怎么了?”
田雨面露难色,又焦急地瞥了前方盘膝而坐的男人一眼。
只见他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她闭了闭眼,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心理斗争。
最终,田雨长叹一口气,用一种悲哀的语调说道:“我想二哥你过来,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漪漪的异样。似我非我,真假难辨。”
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只是魂瓷未碎,又让人迟疑犹豫,茫然无措。
“这其中的真相,恐怕只有叔、鉴真道长一人知道了。”
“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田雨脸色苍白地说道。
实际上,她也不清楚其中真相,只有些隐约的模糊的猜测。
田雨之所以说这些,不止是为了拔高鉴真的价值,其实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这期间,她的眼角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背影。
齐正阳耐心听了几句,觉出异样来,挥了挥手,让人将那老道捆回去。
然而,就在那名血鹰的手将要触碰到老道肩背的一刻。
他忽然浑身一颤,如梦大醒般抬起头。
望着前方喃喃道:“出太阳了。”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全部精力时刻都投放在他身上,亦或是这老疯子说话本身就有一种神奇的蛊惑力。
众人下意识随着他抬头望去。
果然,从这望日崖远眺,可见前方莽原丛林里,地平线的尽头,升起一轮金红色的太阳。
此情此景,豪迈壮阔。
明亮的光芒洒落在身上,让人感受到一种温暖的真实。
这老疯子似乎很喜欢晒太阳,长吁一口气,仰起头,甚至连眼睛都享受得眯了起来。
只一瞬恍神,那血鹰钳制老疯子的手却没停,五指如钩,成鹰爪,可力透纸背。
这一爪下去,势必要见血。
田雨却一改常态,见他醒了,脸上忧色尽去。
齐正阳瞧见她的神色,暗道不好。
还未来得及提醒,便只听见一声沉闷痛呼,随即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只见那老疯子连头都没回。
枯瘦的手指便半途截住了血鹰的手,如夹筷子般,轻轻一碾,那血鹰的手便脆声断掉,只余一层皮浅浅连着。
这名血鹰虽不是最厉害的。
但至少也有六阶大宗师的修为,放在外面,绝对是一名少见的高手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高手,在面对那疯老道时,竟一招被废,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齐正阳见此,神色凝重不少。
多年不见。
虽然他自觉已经够看重那人了,却还是没想到一个江湖游方道人,能有这样的实力。
看样子,似乎比其他来,也不差多少。
当年初见时,明明觉得那老疯子实力平平来着。
是当年对方就居心不良、隐藏了实力,还是他消失的这些年突然开窍、进步神速?
“退下,我来。”
齐正阳对着三名血鹰挥了下手。
此间地窄,到他们这种境界,远处的部队用热武器攻击的效果不大。
而其余血鹰都还在分散寻人的途中。
此地的己方势力,除了他自己以外,实力在六阶以上的,只有三人。
拳头电光闪烁,齐正阳的雷行拳还未出,却已经令脚下的石子都在颤栗抖动。
两名八阶武尊战斗。
旁观者实力不够的话,一个不慎被误伤,很可能就是死的下场。
“唉~”疯老道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齐总督,是你们请我来的。我既来了,又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呢?”
齐正阳冷笑一声:“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道长,烦请再去我家做上一客。”
老疯子转身,听完这话眯了眯眼:“哦?”
他缓缓一笑:“是想问我你女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