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月本来在坐观其变。
只是，他忽然发现，陈若南提供给齐正阳的时间，比他预想中，要晚了一步。
没想到这位陈少帅，到这个地步了，竟还放不下齐漪那丫头。
陈若南此举，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救她。
这个发现令齐正月皱起了眉头。
若是费尽心思，把那老疯子挖出来。
闹到最后，让对方闹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这可实在是非他所愿。
齐正月想了想，状若无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田雨，并朝着不好的方向暗示了一通。
田雨果然如他所料，悄然离开了金昭城。
这世界上，若有一个人能在所有人之前拦截住那老疯子的话，那一定是田雨。
随后，一直关注那边动向的齐正月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陈若南身死，齐正阳卸了齐漪的兵权。
虽然外人看不出什么。
但齐正月知道，在他潜移默化地引导下，二哥对那丫头的怀疑定然已经到达了顶峰。
表面上说是护送回金昭城休养，实则就是将之变相软禁了起来。
而齐正阳在蓝州滞留的一些举动，也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以二哥的脾性，在处置齐漪那丫头之前，定然要自己亲口问出真相才放心。
所以，他这次倾巢而出，不把那老疯子找出来，了结这段因果，是不会回去的。
齐正月心中最好的预算。
是重伤未愈的二哥，与那老疯子在蓝州两败俱伤才好。
双方早有积怨和过节。
从他自田雨那边得到的一点消息推测来看，齐正月觉得，这种走向的概率很大。
但没想到，蓝州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俩竟然握手言和了，而且，还齐齐毫发无损地往金昭城过来了。
“述儿，你该走了。”齐正月望着远方，淡淡回道。
齐述看着父亲波澜不惊的脸，自嘲一笑：“都说我与您肖似，实在是高抬我了，哪有谁能比得上您凉薄无情呢？”
齐正月眯了眯眼，垂眸看他，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金钱、权势、名利……述儿，这是每个生存在这世上的人都逃不开的选项。”
他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你不选，自然有别人抢着选。他齐正阳生来便在那个位置上，我们却需要数十年苦心筹谋来等待一个机会。这世界公平吗？你只道我对你母亲凉薄，你对你几个堂弟又何曾有情了？”
当初在山州时，齐述看似冷眼旁观，实则也没少暗下黑手。
而且，知晓其因由却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斗生斗死，本身就是一种凉薄了。
齐述只是待自己亲生母亲稍微不同些罢了。
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实际上和齐正月没什么两样。
不愧是一对父子。
齐述知晓齐正月对自己的暗讽之意，脸色一白，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半晌睁开，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我走了。”他知道现在就是自己去军中建功立业的最好时机。
陈若南已死。
蓝州急需新人主持大局。
机会到手，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了。
“母亲那边——”齐述动了动唇，想说让齐正月多少看顾几分。
但转瞬又觉得多说无益。
齐正月不是他能左右的，母亲那边也不是他能劝听的。
齐述再次自嘲一笑。
说到底，父母双方，各有各的执念，没一个真心将他放在第一位的。
他眸光微冷，转身下了城墙，头也不回地步入车中，离开了金昭城。
……
总督府中。
齐漪正躺在自己院中的凉席上闭目养神。
杨海花在旁边轻轻帮她摇扇子。
赤瞳坐在旁边，一个手肘搁在席沿上，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女孩，另一只手转着一棵草，草叶尖在齐漪脸部上方虚虚点点，就是没惊醒她。
敖子平不知所踪。
外面的自己人也联系不上。
这段时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就只剩这两位了。
齐漪扯了扯唇角。
院落的时光看似平静。
实际上，周边遍布监控。
就在院外某株大树上，就有一只血鹰的目光时刻没有离开过她。
屋顶上方的阁楼外阴影里，也有令人警觉的气息。
齐漪虽闭着眼，但风神之眼却时刻没停。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
她已经大概套出来，监控自己的七阶高手有两位，六阶有三位。
足足派了五只血鹰来看她一人，可真是大手笔。
说实在的，这还是建立在，对方不一定知晓她全部实力的前提下。
齐漪忽然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她人虽未出自己的院落。
但随着实力的增长，风神之眼覆盖一个总督府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每天还是能下人们的交谈中获取许多信息。
譬如今天，她就从某个路过的卫兵口中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
齐正阳要回来了。
既然这个便宜老爹要回来，那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找自己清算某些事。
齐漪不确定他到底对事情的真相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所以，也不确定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但被动等待向来不是她的性格。
说不得，她得付出一些代价，在与齐正阳碰面前，逃出去！
齐阀的势力，她能拿到最好。
继承不了也没关系。
毕竟从风魔寨开始，齐漪便一直在为将来可能失去齐阀背景的自己留后路。
现如今，四海军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她早已不觑齐阀。
齐漪看了眼手表。
时间快到了。
她早在人还没来金昭城时，便让藏锋提前来这里发展暗线了。
毕竟这里是齐阀地盘。
为免联系频繁，暴露过多，有条暗线，齐漪本人还从未启动过。
事实证明，她这个选择是对的。
之前曾经有过交集的一些人，哪怕对方实际上不是齐漪的手下，在这段时间内，也被控制了起来。
齐漪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店铺，都有专人监控。
金昭城到底是对方经营多年的老巢，出手谨慎又果断，宁错杀不放过。
让齐漪之前许多以防不测的准备，都走了空。
齐漪至此才恍然惊觉，对方是真的能够做到在这闹市中让她与世隔绝的。
“卖糖葫芦咯~”
总督府外，响起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手艺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