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篮子里的东西,守卫点头放行。
齐漪坐在屋内的桌前,厨娘恭敬地为她布菜。
这个厨娘,已不是刚才带小孩儿的那个妇人。
同在厨房工作,她的衣摆下似乎沾染了些白色的粉末,似面粉,似糖霜。
只是,在布菜间,可能是与桌布有些刮擦。
一个恍神间,那些白粉已不见了踪影。
齐漪给自己倒了杯酒,桌布下,她的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捧洁白如雪的糖霜。
散落开时,就像是头皮屑一样不起眼的东西。
没想到聚拢后,竟然有这么大一捧。
齐漪指尖微动。
那白色粉末被一股气旋带起,像一颗浮空的白球。
白球落入酒中,消融于无形。
数百根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排着队在酒水里过了一遭,再度被齐漪收了起来。
金乌西沉,天色已暗。
总督府内廊灯亮起,可见院外影影绰绰。
齐漪起身,正要往门外走去。
忽然顿住,侧眸看了杨海花一眼。
杨海花满脸平静,叩首伏地,为齐漪行了个大礼。
小姐,珍重。
她知道,小姐要尝试突围了。
而这次突围,齐漪自身尚且难保,势必不可能带上武力低微的她。
这是要放弃她了。
她知道,一旦小姐成功逃走,那那位齐阀总督回来后,必定勃然大怒。
被抛下的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杨海花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齐漪见她毫无怨言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叹。
下面的人忠诚,说丝毫动容都没有,似乎也不太可能。
不过,这点动容非常短暂,亦无法撼动齐漪极致利己的心。
所以,最后的诀别时刻,她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杨海花的肩,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逍遥游与影匿同时施展,使齐漪一瞬间,便完美融入了夜色之中。
她这边的踪迹一消失。
院落附近,立马有了反应。
两道人影直奔院中而来,想要探查个究竟。
其中一人刚落地,便有拳风直扫面门,迅如雷霆。
这速度太快,他闪避不及,不得不正面挨了一拳。
来人早已是六阶大宗师,早年在血鹰堂时受过各种承伤训练。
却不料齐漪这一拳,竟直接打得他惨叫出声。
护体法相被破,他似乎听见了自己骨骼裂纹的声音。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与这位齐大小姐正面交手。
充分感受到了对方压迫感的血鹰,强撑着吞下鲜血,欲要暂且退避。
哪知后面猛地扑来一个黑影。
少年眼眸泛着红芒,五指如爪,似野兽般直插他胸腹。
前后夹击下,几乎是分秒之间,便分出了胜负。
另一个落入院中的血鹰仅仅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他看见这情况,几乎下意识便足尖一点,迅速后撤。
同时朝空中开出了一发信号枪。
烟火在夜幕中绚烂绽放。
“大小姐,您是出不去的。我等只是奉命看顾您而已,并无恶意。总督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还请您再多待一会儿。”
外面高树上,又有一只血鹰现出了身形。
趁着齐漪与赤瞳的注意力转移到放信号枪的那名血鹰身上时,将最先重伤倒地的那位趁机接了回去。
瞧这位的身法速度,应该已经达到了七阶。
齐漪眸光一闪,冷笑:“我有话要出去与我爹说,你们闪开。现在退,本小姐还可既往不咎。”
话中威胁之意甚是明显。
然而血鹰堂的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受到威胁的。
“还请小姐体量!”
毕竟现在齐氏的家主,还是齐阀总督齐正阳。
而齐正阳本人,正是男人的鼎盛之年,他自己更是八阶武尊,世间少有的强者。
该服从谁的命令,一眼可知。
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想真把齐漪得罪狠了。
所以,在齐漪与赤瞳往外强闯之际,他们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
收到信号弹提醒。
不多时,总督府外又有三名六阶血鹰赶到现场。
眼下,还有战力的血鹰,变成了五名六阶、两名七阶。
这个数目,比齐漪之前所预料的,还要多。
还不止如此。
金昭城的驻军也动了。
在第一时间将总督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无数杆枪炮架起。
他们自是不敢对齐漪下死手,但对赤瞳便没那么留情了。
一时间,红眸少年的处境,竟比齐漪要凶险得多。
齐漪面沉如水。
实际上,外面那些散兵,对于她这个境界的高手突围,造不成多大威胁。
毕竟对方不敢真地用炮轰她。
真正拦阻她的,还是面前这几只最低也有六阶大宗师修为的血鹰。
这些人出自血鹰堂,最先修的便是潜行身法影匿。
在这黑暗阴影中,其诡异程度,与齐漪同出一辙。
甚至因对方人多,在拖缠人上,还要强上几分。
在对方眼中。
齐漪像是一只焦躁的无头苍蝇一样,找每个人都轮流打了一圈。
但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越是这样,她似乎就越焦躁,战斗起来越没有章法。
远处。
总督府的下人们也被这动静惊了出来。
“那是小姐?”有府中老人遥遥望着这阵仗惊叹,“我没看错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再厉害有什么用?”有以前受过原主磋磨的姨太太冷眼旁观道,“以前老爷疼她宠她,她纵使再废物,也能骑在所有人头上。如今变得厉害了又有什么用?老爷要关着她,她就连自己的小院都出不了……”
这声音出来,周边的下人们脸色一白,低头不语。
倒是其余几个姨太太眸光一闪。
以前府内的形势给她们造成了一种齐漪做主的错觉。
实际上,这一切权势地位,还不都是老爷给的?
没了老爷的偏宠,她什么都不是。
老爷春秋鼎盛,再生几个又有什么问题?
以前都是那丫头从中作梗,才叫她们大好的年华与机会,却得在这深宅大院里守活寡。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看来,那丫头是彻底与老爷翻脸了,只不过老爷还留着情分。
她若没逃出去,老爷回来见着她,万一再次心生怜爱,怕是又有变数。
不过,若是拼着一身重伤仍旧逃出去了呢?
老爷回来,怕是要勃然大怒吧?
其中一人眯了眯眼,悄然退去。
走至无人处时,招来一小厮耳语几句。
那小厮听完,忙佝偻着身子,悄悄往某个墙角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