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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期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山洞里,他四下看去,发现莫灵薇躺在不远处的石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于是挣扎着站起身要过去。

“你自己的伤比她严重的多,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郁子期身子一僵,立刻寻声看去,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位白衣女子,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碗,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是你。”郁子期心中震动,面上虽是不显,但身子下意识的开始做出防备的姿势。

良玉似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我若是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郁子期闻言缓缓放松了表情,半晌自嘲一笑:“这倒也是,我与师妹又有什么是你能看上的。”

莫灵薇与他说过这个女子是祁家修士,有如此背景的修士自然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散修的。

良玉见他神色趋近平静,抬手纤指一掐,指尖凝成一小团光球,随后朝着莫灵薇所在的方向挥袖打出光球。

郁子期原本平复的心情突然紧张,死死的盯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可以出事,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莫灵薇。

良玉抬脚走过去,将手里的玉碗递给他,“不过是昏睡咒而已,你不必这样紧张。”

她有心试探郁子期对于莫灵薇究竟是否真心,其实昨天的事情就足以证明了,只是为以防万一,她才要多此一举。

郁子期双目中红光渐渐褪去,下意识的接过良玉手里的玉碗,随即低头看去,却发现竟是一碗灵泉水。

“这东西可以强固身体,疏通筋脉,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都有极大的好处。”

良玉在离他不远处的石凳上落座,目光一直落在郁子期身上,见他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一片风轻云淡。

“前辈的话,我听不懂。”

良玉见他仍故作镇定,便轻哼一声:“你也不必掩饰,我对她施了咒术,就是不希望她听见我们的谈话,昨天晚上我已经亲眼目睹,你也无需浪费精力狡辩。”

她特地对着莫灵薇用了昏睡咒,只想开诚布公的与郁子期好好谈一谈。

郁子期见她目光肯定,带着一抹自信,心中也有了推测:“看来你很久以前就开始注意我们了。”

良玉点头:“我在试炼岛的时候是第一次见你师妹,老实说,头一次看见她我也不过是出于欣赏,才伸手帮了她,毕竟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在这样残酷的修真界仍能保持本心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郁子期望着莫灵薇眼里闪过暖意,这些年莫灵薇的确为自己吃了不少的苦,在他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里,几乎都有她的存在。

“要说我为什么注意你们,也不过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郁子期抬眼看她:“什么事?”

良玉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们俩可是九州灵隐派的弟子?”

郁子期身子一震,皱紧眉头仔细打量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灵薇说过她是祁家的修士,可怎么会知道有关九州灵隐派的事情?

良玉最开始注意到这件事纯属是因为当时还未开始修仙的她捡到小锦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男子袖口的纹路,当时印象并不很深,但现在想起来却能清楚的记得那上面的纹路与郁子期身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件事她不能告诉郁子期罢了。

良玉眼神犀利的盯着他:“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或许是知道掩饰也没有用处,郁子期痛快的点头承认。

“你与灵隐派有旧?”他心中估量,觉得眼前女子不像是寻仇的,若不是来寻仇的,师妹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良玉微微摇头:“左不过是以前的事情,我想问你,当初真的是彩云宗出手灭了灵隐派?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郁子期闻言眼里焦距渐远,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声音略显温和:“我那个时候是金丹真人座下的弟子,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晓,只知道当时彩云宗频繁造访,掌门他们也都是一脸愁容,我只记得也是隐约听师父说起过,灵隐派传承下来似乎有件宝物,只是依照现在宗门长老的实力,根本无法驾驭它,所以有大能前辈在上面加了禁制,只有足够修为的修士才能破开禁制,也不知彩云宗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打定主意向宗门施压,似乎就是为了这样东西。”

良玉心中微叹:“后来如何?”

郁子期摇头:“那样宝物我们都没见过,之后有一个杀气腾腾的元婴道君也来过一次,似乎是空手而归,再后来彩云宗大举进攻,我与师妹还有不少人便趁乱逃了出来。”

良玉奇怪:“那你们怎么来了瀛洲?”

郁子期嘴角若有若无的苦笑:“也不知我们运气是好是坏,途中竟然碰上了相当于结丹期的魔兽,我与师妹当时还未筑基,自然招架不住,一同掉进了峡谷,没想到那下面居然有上古的传送阵法,于是误打误撞便到了瀛洲。”

听他如此一说,良玉脸上瞬间白了几分:“你说你们还碰上了金丹期的魔兽?”

郁子期点头,“正是,那魔兽有六只眼睛,背后还长着一对翅膀。”

良玉听了更是久久不语,见郁子期略显疑惑的目光扫向自己,她赶忙收拾了情绪,轻叹一声:“你身上的伤可是因为传送阵?”

郁子期点头:“古传送阵不比现在使用的短距离传送阵,事发突然,我们先前没有任何准备,为了不让她出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他二人飘若浮萍,在瀛洲举目无亲,郁子期又为了莫灵薇受了重伤,她的心思的确更多的放在了郁子期身上,倒也难怪至今修为无甚长进。

良玉看了看双目紧闭的莫灵薇,她脸上仍带着一抹坚韧,像是风雪中傲然屹立的红梅,铮铮傲骨。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既然是灵隐派弟子,又怎会成了魔修?”

昨天晚上她原以为郁子期只是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但是这之前她猎杀过魔修,所以才会对于郁子期身上的气息感到熟悉。

既然决定将一切摊开来,郁子期也不打算掩饰什么:“我在进宗门之前就已经开始修魔。”

“你说什么?!”良玉大吃一惊,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措不及防,在她看来,郁子期年纪不大,若说进宗门以前,年龄绝对小的令人发指。

郁子期回忆起这件事,眸中升起阴霾:“那时候我不过七岁,就在灵隐派附近生活,宗门会在附近招收弟子,我们十岁的时候开始测灵根,可惜我那时候太小,具体的事情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有人见我资质不差,在我体内灌输魔气,引气入体成功,我便只能开始修魔。”

良玉叹了一口气:“你在灵隐派十多年,没有被人发现实在幸运。”

郁子期点头:“那人传授我的功法十分古怪,只要有相应的法宝配合,便是施法的时候也很难看出破绽,即便是修为高超的修士也很难看出问题,身上的法宝会自动掩饰,将魔气纳入体内,经过转化,变成纯阳之气,这样子就伪装成了纯阳之体,有了这个挡箭牌,别人自然不会轻易怀疑别的。”

良玉听了脸色十分难看,难怪当初祁枫会看走眼,这样说来那个神秘人必定是要比祁枫厉害很多:“像你这样的修士,九州怕是不在少数。”

郁子期摇头:“这个我并不清楚,至少在灵隐派的时候,没有遇见过与我一样的。”

那人虽说传了郁子期功法,却没有借机要挟他做什么事,这算是万幸了,但是良玉十分怀疑那人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一旦朝夕相处的同门被发现竟然是魔修,那样的话,本派弟子必定会群起而攻之,若是那般光景下,众叛亲离,只怕郁子期必定怀恨在心,因此韬光养晦,伺机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由此可见那人心机之深,想的也的确长远。

谈话间良玉的神识一直死死的锁在他身上,整个过程他的确神色淡然,心跳平缓,没有丝毫破绽,良玉不敢十分信任他,但至少拿莫灵薇来要挟他还是很管用的。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看了看,随后对郁子期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这两天外面必定十分混乱,常山出事,晏苍华被杀,这里也算隐蔽,你们俩先在这里休息一阵子,伤好之后立刻离开岛上。”

郁子期抬眼看她:“知道我是魔修,你也肯放我走?”

良玉勾起嘴角,看了看一边的莫灵薇:“只要你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道修还是魔修又有什么关系?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修士碰上了比自己厉害的魔修不是也要逃跑,比自己弱的,就欺负一下,匡扶正义,我若是学了他们,才是笑话。”

她随手扔了一个储物袋给郁子期:“这里面有不少丹药,青色玉瓶都是疗伤丹药,玉壶里装的是灵液,还有一小瓶万年的石钟乳,有了它,你们俩也该能涨些修为,白色玉瓶里的丹药可以帮助你们冲击结丹,我这里没有什么适合魔修使用的东西,只能多给你们一些灵石,缺什么到时候你们自己去买就是了。”

因为郁子期的功法特殊,道修的东西也能转换之后使用,所以先前的打算也还管用。

接过储物袋的郁子期神色复杂,“虽然我不知道你与灵隐派究竟有何渊源,但受你如此恩惠……”

“这没什么,也算是了了我与灵隐派之前的因果。”

她打断郁子期的话,扔了控制阵珠给郁子期,“拿好这个,我另外还有要事,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修真界杀机四伏,瀛洲同样也不例外,你们小心些,财不外露,另外你虽不是道修,但既然决定真心待她,就要好好珍惜,灵隐派的事情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你俩好自为之。”

她最后看了一眼莫灵薇,干脆的转身离开。

看着被浓密的山林掩盖住的洞口,良玉轻叹一声,眼里闪过思绪,老实说,即便她留下了不少灵石和珍贵丹药,但是在她眼里,这些东西很可能都抵不上那个灵隐派世代传下来的宝物,虽然不清楚那东西为何会在一个普通修士身上,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而且无从查起,良玉也不是自寻烦恼的人,便很快抛之脑后,莫灵薇还不知道郁子期已经成了魔修,她之所以没有当着莫灵薇的面说出实情,很大程度上是害怕莫灵薇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因为不是所有修士都像良玉一样思维方式古怪,在她这里,魔修与道修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要知道存在即是合理,没有魔,又怎能衬托出道?

道与魔的差别虽说是一线之间,但一念之差造成的却是天壤之别,在郁子期身上那个,她同样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他的情感,他的温度,这并不是所谓正义之士独有的东西。

在她看来,过分划清道与魔的界限本就不正确,而良玉所认为的最好的分界线其实是善与恶,只不过人性复杂,很多时候善恶难以轻易判断。

所以三千界修士的划分并没有十分明确的标准,也不应该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的代表,修士最初也不过是凡人,即使是成了仙,也会有自己的七情六欲,这是很难斩断的东西,既然都是人,那就必定做不到公正无私,毫无偏差,因为这是人天生就有的缺陷,谁都不会完美,也不能完美,因为一旦完美,就会成为最大的缺陷。

所以数千年来人为定下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良玉虽然入乡随俗,面上好好的遵守着,内心里却也有质疑和反对,只是她很清楚,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根本就不是凭借她一人就能轻易解决的,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打算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总之一切顺其自然,因为时代总会赋予历史最适合它的内容,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成为无价的宝藏。

——————

良玉再来到顾家的时候,大宅里气氛已然不同,顾静晗见了良玉微微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二人亭内站定,顾静晗神色带着一抹焦急急忙问出口:“今天爹爹出去之后回来很生气,听说晏苍华被人害了。”

良玉看她如此反应皱眉道:“他不是挺厉害的,昨天晏姗也说了他好事将近,怎么会轻易死掉?”

顾静晗难掩低落情绪,“我也不清楚,问爹爹,他也不肯告诉我,只听管家说,晏家家主居然把这件事怀疑到我们头上来,又在全城搜捕那个逃跑的女子,哦,对了,听说她还有一个师兄,不过似乎受了伤。”

良玉闻言眼中闪过光亮,对于郁子期,她并不担心,要知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特地留下了极品的隐匿丹还有瞬移符,这两样东西都是从祁家得来的,她还算信得过,至于她自己炼制的符箓,良玉还是有些担忧实战效果,所以没敢给他们,储物袋里东西不少,若是如此,他们两个也不能逃过一个普通家族的追捕,那即便是她亲自动手也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