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风和暗师想杀的人就是当今太师袁明德。
当天晚上,楚言风带着小恶根求见正德皇帝,获准后早早来到了宫门外等候。
这一对师徒在宫门之外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东倒西歪地靠在宫门外的下马石上。
一闻,还一身酒气。
去见皇帝陛下,还喝了酒。全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两个人会这样,敢这样了。
出来传话的小太监出来一看这两人这样,也是直皱眉,可又不敢说什么。
他早就听说了,这两位都不是一般人。他惹不起。
守在宫门边的禁卫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两人东倒西歪地进了宫,一夜未归。
后来听说,楚言风是陪陛下了一晚上的棋。而且酒后下棋棋力见涨,竟赢了陛下数局。
至于小恶根,据说就在陛下御书房外的长椅上醉卧了一夜,还吐了。惹得宫里小太监、小宫女嫌弃得不得了。
当然,没人知道楚言风那晚一见到正德皇帝,立马就跪下了。只是小恶根实在是醉得不行,趴在了地上。
这二人之所以醉,竟是因为宁王。
那天,是宁王的忌日。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就是为将的宿命。可宁王战死后,竟被北燕人马踏尸身,直接踩成了肉泥。
一代战神,被如此凌辱,是大夏之耻。
小恶根宁庚对这个别人口中的爷爷一直没什么印象,直到楚言风在他与正德帝比试之后,一五一十给他讲了爷爷的事,他才深有感触。
他心情复杂,五味杂陈。于是陪着师傅一喝,就醉了。
偏偏醉了,师傅还拉着他去见皇帝师哥,让他不解,也懒得问。就来了。
正德帝却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的心思,所以楚言风一跪倒,他先自己开了口:
“天火认主,天下归一。这是不是后一句呀?老师?”
“陛下千万不可被这妄语所误,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一把刀,兵器而已,归不归一,与它何干?”楚言风俯身在地。
“天火乃上天所赐之神物,不可不信呀!”正德意味深长地说道。
“若真如此,当年宁王执天火连个北燕莽王都没能斩杀,这归一之说,岂不是笑话?”
正德若有所思,未语。
“再说了,天火认主,天下归一。可没说这归一,就是归这天火之主呀。就算宁庚是天火之主,陛下更是宁庚之主,天下之主,这归一也是归我大夏,归陛下呀!”
“老师说得有理!”正德笑了。
“老师起来吧,地板硬,跪久了脚痛。联根本就不信此类胡言乱语,只信这天下归一,也是归于圣君明主,归于得民心者。若我是昏君,失了民心,这天下有没有天火,都不会归于我。”
“陛下圣明!老朽愚钝!不及陛下千万分之一呀!”
“别拍马屁了,您不擅长这个。”
楚言风一听,嬉皮笑脸地爬了起来。“谢陛下!”
“后面那个,你也给我滚起来,要睡觉滚外面睡去,别弄脏我的地板。捅我之仇,今生一定要报!”
小恶根一骨碌爬起来,跑出了御书房。
到了门外,看见一张长凳,就势躺下,不一会,呼噜声就起来了。
他打呼噜,其实耳朵却是竖着的。
刚才他仔细看了御书房,没有看到魂牵梦萦的“天火”。
可刚躺下,就听到皇帝师哥提到了“天火”。
“天火是天下第一利器,本该用来斩将夺旗,为我大夏开疆拓土。它在我这就是废铁一块,现在它既然认了主,就让宁庚带它去北漠吧……”
宁庚听之,心底一阵火热。差一点跳将起来了,却听到老师一番话,顿时心里又凉了半截。
“陛下,千万不可!天火之传言,陛下不信,我也不信,但天下很多人信呀。人言可畏,如若让此子得了天火,这天下就乱了!”
楚言风心想,当年宁王得了天火,只求速死,若宁庚得了天火,死得更快。
正德沉吟后言道:“也罢,这小子也还年幼,确实得此刀不妥。等他在北漠立了大功,我再赏赐给他就是了。”
“陛下圣明!”
小恶根老实睡下了,看来这天火对他而言,还是黄粱一梦而已。
屋里一对师徒终于铺开棋盘,打杀起来。顿时这御书房,风声鹤唳,杀气腾腾。
而此时,太师府后院高墙之外,一个人影一闪,如一只轻燕,消失不见。
一人一剑,暗师竟然一个人单挑整个太师府。
暗师进了太师府,找了一间无人的偏房,无声无息地猫了起来,他在等,等夜深人静,更等一个响声。
在太师府深处,有一阁楼,雕梁画栋,上书一匾“静得楼”,三字遒劲有力。
若是楚言风到此,定然识得,这是先帝所书。
楼内茶桌前一东一西,坐着两人,一袭白色长衫的是太师袁明德。
另一人一袭青衣,蒙面,异常高瘦,如一柄长剑,杀气外溢。
二人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清茶,茶香在室里弥漫。
一开口,青衣人话语极为生硬,竟不似大夏人氏。
“你确定,他们今夜定来?”
“今日不来,明天刘正魁就要携此子北上了,他们就没有机会来杀我了。何况今天,是宁王的忌日,杀老夫祭宁王,机会难得呀!”
“可你不是说,楚言风和此子去了皇宫吗?”
“当今这位,这几年走马换将,将老夫的棋子拔得差不多了。也该冲老夫下手了吧?他借此次给老夫做寿之机,又将老夫的底摸了个七七八八,也该要收网了……”
二人正聊着,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一道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静得楼也被震得离地三尺,桌上茶杯点心倒了一地。
“好大手笔,连这等凶物都用上了,老夫还真没有看走眼呀!哈哈,来得正好!!”
太师一撩长袍,大步流星跃出静得楼,站在楼前空地上,豪气万丈,虎目圆睁,须发无风自动。
一个黑衣人,静悄悄从树下阴影处,踱着方步走了过来。
“太师,此人交给我如何?”
“不必了,你和你的人,守住别处,这人,交给我就行了。老夫这老胳膊老腿也该动动了,要不然,人家还真把我当病猫了!”
“你病不病猫,我不知,但今天,是你的忌日,却是铁定的。”
暗师难得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