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看够了阳光,它泛滥得多廉价而寻常,直到我与玫瑰人海相望,我才知我从未曾见过阳光。——题记
偶然打开这封信的朋友:
展信佳。
现在的我正坐在去往康城的火车上,最近有太多事情发生,我不知道应该向谁诉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所以我决定写下这封信,给一位有缘人讲一讲我的故事。
我的名字就不必说了吧,你可以暂且称呼我为霄桉。
我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
从我出生起,我的家世、我的容貌、我的智商,都为人称赞。
同龄人需要耗费许久才能完成的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甚至是不应该在我这个年龄理解的问题,我也可以很快举一反三。
我知道,我生来出众。
不过我并不认为我现在的一切是因为命运的安排。
因为我拿到第一的背后都有我的汗水和努力。
从小身边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和我玩。因为他们的父母说,和我相处对他们有好处。
所以我不太喜欢和他们玩,一是因为他们幼稚,二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纯。
看吧,这是我四岁时的所思所想。
后面我遇见了一个男孩。
我至今记得那一天,我刚从美术培训班里出来,在一旁的小花园里看见了一个浑身脏兮兮,但目光清澈、炯炯有神的小男孩在捡垃圾。
我见到了一个与我所处的世界大不相同的男孩。
司机说不要理他,也不要接触,因为他很脏。
但我却觉得他很干净。
脏的是司机。
我不顾司机的阻拦,走到小男孩的身边。
他真的好小一个,应该是没有吃饱过,看起来比我矮半个脑袋,而且很瘦。
我和他打招呼,但他的防备心很重,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塑料瓶,好像怕我会和他抢。
我尝试安慰他,我说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我没有恶意。
他看了我很久,确认我真的不会抢他的塑料瓶后,他才放松下来。
他说他只是在攒钱,他怕以后父母不要他了,他没钱读书,没钱吃饭。
他像一只知道自己随时会被抛弃的小猫,明明瘦瘦小小的,却还要坚强的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更像一朵玫瑰,为了防止被人采摘,浑身长满尖刺,孤独倔强的生长在路边。
和我遇见的小朋友都不一样。
我想我是可怜他的,并且也很喜欢他。
我说我可以给他提供帮助,我可以给他钱,但他拒绝了,不过,在我强硬的要求下,我们约定我可以给他提供我不需要的塑料瓶。
他说,这样就不是靠我的施舍。
所以我当即让司机把还有一半的矿泉水喝完,将瓶子拿给了他。
为了帮助他,回家后我买了一大箱的矿泉水,嘱咐全家和打扫的阿姨们都喝矿泉水。
每个人一天至少拿出两个矿泉水瓶。
之后的每天美术课下,我都会在小花园看见他。我将矿泉水瓶拿给他,他陪我聊天。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以及家庭情况。
他说他的父母经常说丢掉他弃养他。
所以我回家问了我的妈妈,能不能带他回家,我想养他。
不过不行。
可惜。
我的妈妈知道了他的情况,在我的强硬要求下,我妈妈联系了一所学校,让老师主动上门和他的父母沟通,送他去读书。
他很聪明。
那位和他父母沟通过的老师经常会和我的妈妈夸赞他。
我每次都会坐在一旁听完老师的夸奖,我很高兴,我的玫瑰非常棒。
读书之后,他很少捡垃圾了,因为学校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会每学期给他送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考试拿奖时,还有会奖金奖励。
为了和他一个学校,我从以前的小学转学,如愿以偿的和他一个班。
令我惊喜的是,每次考试他的成绩都能紧咬在我后面,好些次都是几分之差。
他真厉害。
我最喜欢的,是和他一起站上讲台领奖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为我们鼓掌,而我,在为他鼓掌。
我喜欢给他带好吃的,因为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带着无限的喜悦。
每当我遇见什么有趣的好东西时,我总会给他带一个,我想,其他人有的,我的玫瑰也要有。
他的父母经常打他,为此我想过找人去打回来,但我知道,如果他的父母受伤,吃苦的人还是他。
所以我经常以拜访的名义去到他们家,我给他们送了很多东西,叮嘱他们对我的小男孩好一点。
这样应该算是撑腰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从以前那个倔强可怜的小男孩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张扬热烈的少年。
我很欣慰,这是我看着长大的男孩。
如今的他有美好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已非吴下阿蒙。
后来我慢慢发现经常有人拿他和我做比较,甚至会在背后说他坏话。
我很生气,想要教训那群人,但他和我说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
他说,孤独的人总要背靠月亮流浪,他要靠他自己的实力让那些人刮目相看。
后来高考毕业,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他真的很棒,我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的不容易,多少次他熬夜学习睡着后,我看着他的睡颜而心疼。
我知道他为了他的理想有多拼命。
所以在韩教授提出邀请时,我第一反应是拒绝。
噢,韩教授是我们大学里的一个物理学教授,他主持的物理研究一直走在前沿。他的研究所是物理系所有学子挤破脑袋想要进入的地方。
他的研究所对外招新一个名额,很多人报名面试,而我的玫瑰也是报名者。
我觉得他一定可以被选上。
直到韩教授主动找到我,希望我能够加入研究所。
他提出的理念非常吸引我,他说的未来研究方向也和我一致,我是心动的。
但我知道我的玫瑰为了这个名额有多努力。
我自信我的加入会对他产生影响,所以我拒绝了韩教授的邀请。
但在韩教授几次的劝说中,我慢慢犹豫。
人总是利己的。
我告诉了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说,公平竞争,像以前一样。
所以我拒绝了韩教授的点名邀约,提交简历进行面试。
最后的结果是我成功了。
不过让我惊喜的是,因为他的足够努力,韩教授破例录取了他。
我可以和他一同加入研究所。
我主动和韩教授提出由我来告知这个消息,韩教授答应了。
我将他的研究所工作吊牌准备好,以带他参观研究所的名义想将他带到工作室里,本来一切进行地都很好,直到有两个脏东西出现。
我想先带他进去,我怕因为他忍不住动手会让韩教授收回他的名额,所以我让他忍忍,事后再处理这俩脏东西,但因为他们的言论,他突然有些应激。
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生争吵。
后来我发现他的内心并没有我以前想的那般无所谓,我想我错了,这些年里,我应该在有人挑衅时站出来狠狠的反击,我应该让那些辱骂者永远闭嘴。
我任由我的玫瑰被人欺负、践踏,却还以为他过得很好。
他的结局很凄惨,他的父母车祸去世,他被很多人诟病,并且他死在了一场研究事故里。
我的玫瑰枯萎了。
在我的见证下。
不过这不是结局。
陌生人,你相信重生和天道吗?
哈哈,或许你会觉得有些荒谬,就像当初的我从他口中听说的命运安排一样。
你可以把后面的内容当做是我的臆想,一个痛失玫瑰而疯掉的患者的臆想。
我臆想自己重生了,并且我认为我可以去改变他的结局。
但现实却给了我狠狠地一巴掌,我无法做出任何行动,我也无法阻止任何一次世界对他的伤害,甚至,这些伤害来自于我。
命运驱动着他,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湮灭而无可奈何。
臆想过后,我的玫瑰依旧在枯萎。
那是我五岁时发现的瑰宝。他本应该热烈,绽放,永不凋零。
如今的我已然认命。
我只想陪着他燃尽郁郁玫色。
我坐上了去往康城的火车,我想为他放飞经幡和隆达,为我的玫瑰祈求最后的善待。
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车厢里没有开灯,偶尔有几声人们的交谈。
我看着车窗外橙黄的霞光,心中无限感慨。
我的玫瑰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想让他一同看看这灿烂的人间,尽管这个世界对他并不友好。
我想告诉他,不要去在意所谓的命运,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外面的世界黯然,我们可以在腐朽的屋檐下存活。
但这些都没有意义。
我的玫瑰已经在这荒芜之地用尽了全力去绽放,最后落尽了衰败和颓废。
臆想的未来会是如何?
我想,我可能会小心轻捧着他,裱在精致的画框里,永久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世人知道,他干枯时,也有认真地惊艳人间。
他永远是我的玫瑰。
陌生人,感谢你看到这里。
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也许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让你无法理解,但请谅解,因为有很多事情我无法宣之于口。我无奈。
最后,陌生人。
大风刮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长短,大可不必在意他人言,做自己就好了。
人生海海,祝你有帆有岸,做自己的主角。
霄桉
2024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