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
娇娇无趣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些波澜。
她刚洗完自己的衣服正拎着木桶往回走,还没到林家,远远的就看见林家门前围了好些村民。
没有走近,却已经听到了吴秋梅的大嗓门传来:
“没门儿!不就是顺手把人拉上来,老娘一大早还提了粮食给你家这事就过了!还想让你家二麻子娶我家招弟呢?你家二麻子村里谁不知道啊!啊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货色!我看你是想媳妇想昏头了吧啊胡大芳!”
“老娘费多少年粮食养到这么大的女儿!就算嫁也不会嫁给你家那流氓!”
“城里有个词不是叫做那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不嫁不嫁!走走走!把你的东西都拿走!老娘可不稀罕你的粮食!”
吴秋梅尖锐的声音很是敞亮,隔大老远距离都能听清她语气里的愤然。
那双精明的眼睛转动着充满了算计,没人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呸!别以为提着几斤粮食就能上门求亲了!招弟那臭丫头再差也是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嘞!隔壁西水村还没娶亲的光棍有不少!到年底订婚怎么着也能嫁个好价钱!
站在不远处的娇娇轻拢了拢眉,一下子就捋明白了整件事情。
今天一大早她确实看到抠抠搜搜的吴秋梅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提着一小袋布包出去,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提给刘家的谢礼吧。
林招弟是昨天晚饭后醒过来的,刚醒就被吴秋梅拧着耳朵拿鞭子抽了一顿,而娇娇后半夜听了一晚上林招弟的啜泣声,因为没睡好所以早上就醒得早了点才看见的。
胡大芳是二麻子的老娘。
眼下看来是胡大芳将东西提了回来,还提着别的东西上门给刘二狗提亲?
娇娇垂眸,面色平静,提着木桶就慢吞吞的继续走过去。
她走到村民后面寻了个不怎么显眼的方向静静站着,低着头,竖起耳朵,也加入了吃瓜的行列里。
对于刘二狗的娘娇娇了解不深,只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就当了寡妇,早几年娇娇没来的时候胡大芳还天天被婆婆压着打骂,后面婆婆上山掉洞坑里摔到了背和腿躺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胡大芳一开始还做样子伺候两下,到后面本就好吃懒做的她一天比一天不尽心。
这不,就在前几年,胡大芳终于是把婆婆给伺候走了。
娇娇就是在刘老娘刚去世几个月后来的三溪村。
有听村口的长舌大娘偶尔八卦说起过,说刘老娘死前那几天有人从刘家屋后路过总能闻到一股腐肉味,等村民发现人死的时候后背都长满黑蛆了。
那些见识过现场的男村民直接被恶心的几天没胃口。
只要一提起那天的事情就连连摇头摆手高呼晦气。
刘老娘的死,就导致村里老人常常暗里明里咒骂胡大芳不孝顺恶毒等词,甚至有些已经当了婆婆的也拿这事敲打儿媳妇。
以至于那些做了儿媳的稍有不对就会被婆婆阴阳怪气敲打。
一度让村里有婆婆的妇女们都暗暗埋怨上了胡大芳。
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
从那以后,村里人也不爱跟胡大芳来往,胡大芳却自自在在的过起了寡妇生活,闲了就下地扯扯草种种秧挣点工分,差不多了就在家躺着,只要饿不死,平日里天黑了偶尔会出来这走走那晃晃,跟二麻子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娇娇第一次正脸看清楚胡大芳,几年来偶尔远远看到都是在天黑后,村里大路小道多,几个照面都只看到胡大芳的侧脸或背影,还没看清,人就走远了。
娇娇悄悄抬眼透过人群缝隙看向胡大芳。
那是一个高挑的中年妇女,目测有一米七了,在这南方的山旮旯里,就女人来比算是很高了,且南方的姑娘大部分都长得不算很高,特别是在如今这资源短缺的时代。
但听说胡大芳是逃荒的时候从北方逃过来的,北方人长得高一点就不奇怪了。
林强就北方来的,林招弟遗传吴秋梅长得不高,可骨骼却很壮实。
然而胡大芳骨骼不算壮,大概是因为她高,几年的懒惰生活皮肤状态比别人好一些,不黑,是正常的黄皮肤,五官不丑只能称得上普通,让娇娇惊讶的是对方身体发育得很是傲人,胸很大....娇娇脸红了红,目光下意识挪向对方屁股....
她突然就想起了村口大娘天天挂在口中的话。
屁股大好生儿子....
现在一看,胡大芳确实屁股大,难怪第一胎就生下了刘二狗。
要不是丈夫早早过世,恐怕还能生好几个儿子的吧?
娇娇正暗暗思忖打量着时。
那边被吴秋梅落下了面子的胡大芳脸挂不住,撇嘴张口就怼了回去:“还白天鹅呢,你要说你家小侄女倒像些,就林招弟那副黝黑相!连丑小鸭都算不上吧。”
“....”听到扯上了自己,娇娇思绪瞬间回笼。
她提着木桶往角落里默默后退了两步。
“再说!我家二狗咋就成流氓了!”胡大芳人虽然不爱管事,也打骂过,但对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儿子还是略微疼爱的,不然也不会养成刘二狗游手好闲的这副德行。
尽管胡大芳也看不上自己儿子遗传了他爹的丑陋长相。
可俗话不是说,亲娘瞧孩子,越看越顺眼。
胡大芳是还没成年跟的二狗爹,小小年纪当了娘,看了二十多年,早就看他那脸麻子看习惯了,二狗子无非是小偷小摸了些,也没干啥遭天谴的坏事啊,不就是调戏调戏姑娘嘛,又没对她们做什么,再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不好色的。
胡大芳暗暗不屑,别说二十多岁了,男人到四五十岁都还好色。
起都起不来,看见女人却还是会猴急的嘟着嘴往上扑。
这点她作为寡妇知道的可比别人清楚多了。
胡大芳指着地上放的黑布袋继续喊道:“我家二狗可是救了你家招弟,救命之恩你就用一小袋糙米打发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家评评理!”
胡大芳转头看向吃瓜群众:“我家二狗好歹也救了人不是。”
“哎呦这要不是我家二狗啊,林招弟早被水淹死咯!早时候救命之恩还以身相许呢!这人都抱了摸了!我家好心上门来给女方一个名分,还反被嫌弃嘞!啊就算我家二狗不娶,难道她林招弟还能嫁得出去?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嫲!”
话说完,还没等吃瓜群众回答吴秋梅就接话打断了她。
“你放狗屁!!”吴秋梅撸了撸袖子两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话间口水都喷了出来:
“别人都去了,你家二狗不救人我家招弟也不会被淹死,谁知道刘二狗安的什么心!啊!一大早跑到河边,不下地又不干活,河边那都是女人蹲着洗衣服,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守在那里打什么主意!”
“母子俩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呸无耻!几斤粮食就想娶个姑娘,做梦!反正我话放这了!谢礼给了爱要不要!赶紧拿着东西走!别赖在我家门口丢人!”
不得不说吴秋梅这一番猜测算是误打正着,娇娇看得津津有味。
“吴秋梅!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不是正经人!”胡大芳怒了。
她最讨厌别人骂她不正经了!
前两年有个老太婆当面指着骂她不像个正经寡妇,骂她是个烂了13的老狐狸精天黑出来勾引男人,胡大芳气得当场就将那老东西按在地上抓花了对方的脸。
见高了自己两个头的胡大芳撸袖子的动作。
吴秋梅不由就有些怵怕了,偏偏嘴上还一副不能输了阵仗的嘴利道:“咋地!敢做还怕别人说!村里谁不知道你胡寡妇耐不住寂寞整天勾引男人!我看啊,刘二狗从小就好色的行为就是在你身上学来的,不要....”
“我呸!看我不扇死你个满嘴喷粪的黑心婆!”
胡大芳忍无可忍的冲了过去,扬起巴掌就照着吴秋梅脸上扇了下去,那劈头盖脸的架势直看得吃瓜群众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话还没说完的吴秋梅本人了。
要不说农村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呢。
不过一刹那愣神功夫,回过神的吴秋梅也抓着胡大芳头发厮打了起来。
“好啊你个不要脸的鸡婆敢打我!!啊老娘跟你拼了!!”
“来啊!谁怕谁!!”
两人有来有往的骂骂咧咧,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凌乱。
“哟!干嘛呀为这么点事还打起来!”
“就是哟!都多大人了!像什么话..松开松开...哦哟快松开撒...”
“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嘛。”
“......”
周围的吃瓜村民回过神后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拉架。
然而气在头上的两个疯女人哪里听得进去。
她们彼此脸上头上传来的痛意,让两人恨不得将对方的肉也咬一块下来!
拼命挣扎间却扯到了来拉架的村民身上,给人脸上划了道指甲痕....
村民嘶得一声就不干了,急忙松手退开几步远。
两个疯女人!谁还敢去拉架!
“....”娇娇站在角落里瞪眼看着眼前泼辣一幕看得是诧异不已。
胡大芳长得高,可除了胸大屁股大其他地方只能算协调,加上她为人懒惰极少下地干活,没想到竟与常年下地干重活一手老茧的吴秋梅打了个平手。
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打架谁都没有落下风。
眼看打了五分钟不到。
村长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村民就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一过来看见那情况气得脸都绿了,板着脸就抬高嗓门大声阻止:
“吵吵吵!吵什么!”
“还不快去两个人给她们扯开!一把年纪了这像话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