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老给出的“交代”。
既没有明确的时间,也没有具体的支援力度,更没商量给出每家给曹家扶持或者助力的标准。
就好像是个虚无的大饼。
曹族长不打算偃旗息鼓,却也没有于此刻再多说什么。
大家能够抱团,会盟到一处。
自然也是有着一套公认的解决矛盾的标准。
个人与个人利益相冲突时,调停为主。
集体目标与个人利益冲突时,个人退让,集体予补偿。
吕家的事只有他曹家是坚定的推动者。
按理来说,他们一家承担了最大的风险,也当拿到最大的收获,可天下的道理从来不是这么讲的。
靠他们曹家一家,难道就能将影响力渗透到整个大明上下,筹措人手,资源,悄无声息的弄死老朱家几个最有出息的藩王了?
真有这本事,当初他们就不必鼎力扶持张士诚,如今建立大明朝或是统一天下的,也就不是他老朱家了。
这些盟友虽然没有明确答应此事,或是照顾他的利益。
但没有再次推诿便已经表了态度。
就凭这个态度,或多或少都得在他家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和扶持,证明他们已经一同入场,这就已经足够了。
换作是他曹家作为旁观者,大抵也是这般态度。
同理。
如今大家最大的风险就是眼下田亩清障,可能给他们带来的身家见光的风险。
毕竟,老朱的“仇富”,天下皆知
此时田亩清丈事关的就不只是他曹家一家的荣华富贵,而是在场这些个盟友全数的性命身家,吕家的事情自然得压后。
有了陆老的引导,所有的话题又重新回归到,为了抵制田亩清丈,大家伙为之所预备的人脉,准备的资源等。
曹家提供了粮草,准备好了作为长期抗争的“基石”,且已经准备好瘟疫的培育,作为对抗田亩清丈的一记“胜负手”。
其他几家的准备也大差不差。
或是联络好了北境相熟的士绅豪门,准备合纵连横扇,阴风点鬼火。
或是收罗了一批田亩清丈中寒门出身,却与士绅豪门,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待任官,以及南方出身,如今却在北地出任官员的名单。
或是筹措好了一批从卫所或武库中退出来的军械,搜罗了一大批匠人,为这批退役的军械作“修缮”及翻新,为将来驰援白莲教,或是未来某天爆发的“民变”准备好足够生事的底气。
还有的除了基础物料,甚至已经搜罗来了北境两省的舆图,甚至还有几张大明重镇或枢纽府城的布防图。
最后就是陆老了。
作为直接以人脉沟通曲阜孔家,以及为曲阜孔家及白莲教牵线搭桥重担的负责人。
田亩清丈究竟能不能中止。
能不能煽动民心。
最终能不能倒逼老朱家下罪己诏,关键就看陆老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来,陆老苍老的面庞上浮现了几分气定神闲的笑意。
“老朽虽然年迈,但做事还算稳当。”
“孔家之中,盯上的乃其中的三房及九房。”
“此番朝廷直接扣审孔家下代家主的继承人,致使衍圣公爵位继位者空悬。”
“如今的孔家族长孔希学虽以故时的旧威望镇压了孔府上下的明争,但孔家内里那几房早就早就站队暗斗,人心四分五裂,以至于纷纷谋求外力,意图争得前孔少族长的衍圣公爵位继承权。”
“如此一来,他们焉能拒绝老朽真金白银的扶持。”
“只是听说要与白莲教合作,不是很配合。”
“但老朽查清楚了孔家中有人与白莲教有私,且拿到了孔家人兜售粮草予白莲教的铁证。”
“如此,他们也便没有什么意见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不论是古代王朝哪个大家族,鲜有不囤粮的。
但凡遇到灾荒年,这些粮食顷刻间就能换得十倍百倍的利润,还得价高者得。
实在惹人眼红了,再拿些微不足道的陈粮出来赈济灾民也就罢了。
如此一来,银子赚了,面子有了。
不明就里的灾民碰上了,还得竖起大拇指直称一句大善人,这不就是五代十国以前世家一概的套路么。
哪怕直至后世也时常被人用起。
没有什么新鲜的。
大家都这么干。
在商言商嘛。
但是放在古代,真要上纲上线的话,痛脚可就多了。
尤其是在乱世。
有人上门大批量采购粮草,你玩这一手不问来客,在商言商的高价卖了,等到哪天清算来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铁证。
当然。
有时候也不能全怪孔家。
毕竟老朱当年发家的时候,手底下也有不少的白莲教众,谁能想到人老朱做上九五之尊后,反手就把白莲教打成逆党了呢。
原本还心安理得卖给白莲教的屯粮,可不就成了勾结逆党的罪证。
虽说白莲教在老朱的打压下,早已溃不成军,被迫转入暗处。
但凭借着过往和孔家的交易,妥妥的就能将孔家拉下水来。
但不到最后时刻,谁想发动这招天地同寿呢。
这可是他们元气大伤之后,仅剩不多的大宗物资购入的渠道了。
于是乎,孔家和白莲教的交际就这么错综复杂,心存侥幸的延续了下去。
原本双方都形成了默契。
谁知经年累月之下积累的蛛丝马迹,却被有心查证收集的陆老拿捏到了手里,到如今,终于变成了别人手中拿捏的把柄。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
在场的几家心头无不大定。
这就意味着孔家与白莲教的合作,替他们冲锋在前,承担风险的事已然板上钉钉。
对抗田亩清丈的事,纵然失败,也能给他们争取到足够斡旋的空间和时间,帮助他们完成各自买卖的转型。
继续做那大明朝暗处深藏不露的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