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政权运转有其自身的体系标准。
虽然避免不开各种人情世故和走后门,但脸面还是要的,无形的标准就摆在那儿,差一点和差一节的标准是个人都能分辨。
在没有出现大的运转漏洞或者破坏者之前。
就算是制定体系也不会去主动破坏,调整。
而在没有明显得罪人之前。
一个刚刚加入这套体系的小卒子,在没有得罪人的前提下,统一培训后,被上级领导越级指派下放,这代表着什么?
妥妥的看重和培养啊。
身为锦衣卫,虽然还没有明确独立,也没有甚至颁布圣旨赋予的先斩后奏、见官大一级等特权,可对于他们这些老手而言,换个法子或名头合理合法的弄死一个人难吗?
不难得。
就算是太子爷看中又如何。
这样的人在春闱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可事情从来就不是这么能理清的。
锦衣卫说白了就是帮皇家干脏活的,等同于家奴。
而太子指派历练的这些官员,放在一个大家庭里,大致相当于门客。
一个家奴在不经主子允许的情况下,折辱谋害主子的门客,这叫什么?
取死有道。
所以,这两位是绝对不能死的。
至少不能死在新野县。
可在不让这两位祭天,锦衣卫不主动接触提醒的前提下,要如何才能在不惊扰白莲教行动的同时,留下那几家拎的清的良善之家的小命,一石四鸟的保住自己的军功,太子爷的威名,朝廷的清誉,还有田亩清丈国策的继续稳定推行。
“大人,实在不行,咱还是设法提前与那二位接触,表明身份让他们暗中配合吧。”
看着胖掌柜眉眼那几乎“溢出”的愁绪,两个锦衣卫跑堂又充起了狗头军师。
“糊涂。”
“你以为咱们不想和那两位接触?可你知道白莲教的眼线有多少么?”
“一个逆党,若不是盘根错节,焉能绵延数朝,造反了数百年还未清剿干净。”
“就是咱锦衣卫潜伏的这些手段,有不少还是从他们身上学的呢,能在咱们追捕和围剿中留存下来的残党,没有一个是善茬。”
“你以为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和那两位搭上线,你敢保证他们自应天府到南阳府,一路上就没有被白莲教盯梢么?”
“你敢保证你的这个举动不会为那些暗中盯上的白莲教眼线示警,使得他们取消了这次行动么?”
“如若不能。”
“会害死咱们的暗桩的。”
“要知道咱们大明立朝十三载,真正有数渗透进去,提供过情报的,不超过五十个,这五十个人,跨越十三载光阴,分散在整个北境,根本就杯水车薪,更别提那些渗透进去传递消息却被察觉破绽暗害后,还能剩下几个。”
“现在咱们根本分不清,咱们和白莲教到底谁在明谁在暗。”
“不将他们诱引到现身造反的那一步,逼得他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我甚至不敢说,咱们锦衣卫占优。”
“懂么。
看着胖掌柜脸上的忌惮之色,两个锦衣卫跑堂,总算是能理解一二分这个造反专业户的难缠。
就像是抓闯进苞米地里的野猪一样。
人不动的时候,它的破坏力是有限的,一旦人们发起围捕,惊吓了野猪,令其四处逃窜,只一头成年的野猪,差不多能就祸害一亩地去。
与此同时,新野县城外。
陈腊与一干泼皮正于一处院落中畅饮。
“来,干!”
“此番盛举,多赖诸位兄弟相助了。”
“陈兄弟哪的话。”
“要咱们干正经行当咱不会,可这些活儿那是咱吃饭的老本行啊,是不是!”
听着这话。
四周被人喊人聚拢而来的一帮地痞、无赖、村霸,一边对着面前桌上的肉菜大块朵颐,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桌上的酒碗,高举呼应道:“对!”
听着这话。
这群泼皮无赖中的领头羊者才扭回头,对着陈腊拍着胸脯打保票道:“陈兄弟你放心。”
“别看咱们这些人都没什么正经本事,可要是论在这十里八乡的威慑力,就算是县里的衙役也比我们相去甚远。”
陈腊客套的笑笑。
还是这周围一帮毫无体面,甚至能喂了一口酒,一口肉厮打怒骂的泼皮无赖,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
看着在面前自吹自擂的无赖头子。
面上虽挂着礼貌的笑,压低的声音中却透出了几分令人胆寒的冷厉来。
“只要事给我办成了,答应你的一人五两我不会打折。”
“可这是一旦出了纰漏,影响了我的大计……”
“我是干什么的兄弟,你应该有所察觉。”
“可别把那些人逼出来。”
“到时候,可就有命拿钱没命花了。”
“你说是吧。”
无赖头子的额角拧出一滴冷汗。
忙赔笑点头道:“是是是,这是一定的。”
“眼下虽还有几家没有谈拢。”
“但只要我们发了声,谁敢不答应照办的,一家老小就甭想安宁。”
“这是大家伙众所周知的。”
“毕竟只要在地里讨食儿,田地和粮种就是命根子,他要敢耽误咱们的事儿,保准叫他的地里产不出一粒米。”
“连带周围敢接济他的人也一样。”
“要是还敢造次,一家老小可就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了。”
“咱这一大帮兄弟成事的本事没有多少,可论起祸害人来,那都是有实例,十里八乡听过就没一个不皱眉的。”
“您就放心吧。”
“这几日我管叫他们十里八乡都趟一趟,管教那几家富贾的臭名恶名响遍十里八乡。”
如此,陈腊才点了点头。
“朝廷公文已经下达。”
“清丈田亩的钦差不日就将抵达,这几日就劳烦兄弟们辛苦坚持了。”
“哪儿的话,陈兄弟的事儿就是我们大家伙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