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住口,不要说了……”
赵美怡有些激动的打断沈清梦的话,她的眼泪流的更凶,哽咽的不成样子,最后干脆捂着脸,哭的有些崩溃。
似乎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忽然间喷涌而出,她单薄的身上弥漫着浓浓的压抑和绝望。
沈清梦停住了,没再说。
她看了一会赵美怡,也实在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
但也同样让她肯定了一件事情,洛星河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赵美怡是很清楚的。
过了一会,赵美怡依然没有冷静的样子,沈清梦怀疑,今天和她谈不出什么结果了。
她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个冰袋,放在了赵美怡面前。
赵美怡看了她一眼。
沈清梦:“用冰袋冷敷一下眼睛,也许会舒服点的。”
赵美怡拿起冰袋,低着头,愣了好一会。
“原来,你见过星河打拳了……”
她开口,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沈清梦:“是,不过,他不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告诉他。”
闻言,赵美怡又看了一眼沈清梦,有点惊讶,也有点不解。
“为什么?”
沈清梦:“洛星河很怕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对于这个回答,赵美怡似乎完全没想到,她诧异的看着沈清梦。
半晌,苦笑一声。
“清梦,阿姨现在知道,星河是真的喜欢你了,也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沈清梦不语。
赵美怡:“阿姨在洛家待了十九年,可是,阿姨并不知道星河在接受一些什么训练,在洛家,很多事情,都不是阿姨可以过问的,包括我自己的儿子……”
“你说的没错,星河从小就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那是因为,你无法想象洛家的生意到底有多大,洛家的家主,最基本的技能,就是生存。”
赵美怡忽然笑了笑,但是,笑的比哭都难看。
她看向沈清梦:“不管你信不信,阿姨都为星河争取过,阿姨早就想带星河走,但是,阿姨可以离开洛家,星河却不可以……”
“直到星河成年,他可以自己选择,他爸爸才让他走。”
听到这里,沈清梦稍有动容。
“因为洛星河不能离开洛家,所以,你也一直待在洛家?”
赵美怡点了点头。
“洛家看上去很好,可是,只有在洛家待过,才知道那里有多冰冷,阿姨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了星河,你说的很对,如果阿姨能主动关心星河,他也不会变的那么极端了……”
说着,她又哭了。
嫁进洛家时,她只是个憧憬爱情的姑娘,可是,爱情的梦碎了,她只是个弱女子,她害怕洛屿彬,更害怕洛家那个牢笼。
她自己都整天过的战战兢兢,不敢去过问太多儿子的事……
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只有那样,她才能自欺欺人的坚持下来。
她以为,只要离开洛家,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然而……
离开是离开了,可是,儿子也永远不再是那个需要妈妈保护的儿子了……
虽然她和儿子看上去母慈子孝,可是,多数时候,她是怕他的。
对,怕自己的儿子!
她总感觉能在儿子身上看到他爸爸的影子,有一天,他也会成长成一个冷血的家主,也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沈清梦靠在沙发上,忽然间,有点累。
她发现,她怨赵美怡,但是,赵美怡也过的并不好。
她性格中的懦弱让她选择了独善其身,可是,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过了……虽然,这努力看上去毫无用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虽然沈清梦才是晚辈,但她现在就是这种想法。
沈清梦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赵阿姨,既然,你保护不了洛星河,那我保护他,你不应该反对吧?”
赵美怡看向沈清梦,她发现,她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认真……
赵美怡哽咽着点头,“没错,阿姨没有资格反对。”
她以为,儿子和清梦,只是胡闹,甚至可能是,儿子在报复她。
可她错了,错得离谱……
她忽然,接受了这个事实,渐渐冷静下来,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因为,这些事情积压在她心里,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却没想到,清梦会打开她心里这扇窗户。
她主动说起:“其实,星河的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是他上初中那年,那时候他才十一岁啊,却已经沉默寡言,连对阿姨都不说一句话……”
“阿姨很担心,给他找了心理医生,本来阿姨以为,他的抑郁症已经好了,连医生都说他恢复的很好……可是后来,换了另外一个医生,他却告诉我,没人治得了星河,因为,他比任何心理医生都清楚心理疾病……”
“可是,阿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他不间断的治疗……”
说着,她看着沈清梦,眼中有些希望,甚至,有一丝丝恳求。
“清梦,也许,你能治得了星河,阿姨希望你想好,如果你能一直陪伴星河,当然好,如果你不能肯定,就离开他吧,对他,或者对你,都好。”
沈清梦淡淡应了一声。
楼上。
洛星河靠着墙壁,站在楼梯的尽头的拐角。
低着头,碎发拂过眉眼,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站在这很久了,久到,差不多楼下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脑子里响起了激烈的嗡鸣,像不断回旋的钟声,灵魂都在恍惚……
他很想打断她们的谈话,可是,身体却一动都动不了。
原来,她都已经知道了……
是什么时候?
不难猜到,就是元旦那天。
她冒着大雨出现在他的公寓,说想他,还吻他。
他曾经有短暂的怀疑过,因为那天景东见到他的神情那么奇怪,但他潜意识里忽略了,也许,他是不想知道真相的。
她果然去过拳馆了,她知道他说谎了。
她见过他打拳了,在那个斗兽场一样的地方,即便他站到了最后,也只是一头身价很高的野兽而已……
阳光照进黑暗的角落,连灰尘都逃不掉,何况是负伤的野兽。
她心软了,可怜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