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宣德帝派出去的人,以及在暗影卫十一卫中的景玖和景诗的探查下,确认辛颜和景十一并未被蒙国大军俘虏。
景煜收到消息时,正与景泗身处北荆关附近的离县,因着蒙国退兵,曾经南下逃难的边关百姓也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赖以生存的家乡。
街上的行人肉眼可见的变多,景煜收拾好包袱,随身拿了把长剑出了客栈的门,而景泗早已等待多时了。
“主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找?”
这些日子他们走遍了北荆关附近的各个县城,连辛颜和景十一的一根毛都没有找到,这令景泗都不禁有些迷茫了,内心不禁猜测,他们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但这话他不敢问,主子要找,他只得跟着。
“今日还在离县找,离县比前几日那几个县城都要大,或许有希望。”
“是。”景泗点头,紧跟在景煜身后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景煜抬头看向大街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他这么漫无目的的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可即便如此,他还要继续找下去,景煜戴上帷帽,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再一次进入冷风中。
路过一家书肆,景煜停下脚,抬头看过去,门上挂着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卿相”。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景煜的唇角微微扬起,“倒是狂傲的很。”
说着,他抬脚走了进去,铺子里干净整洁,墙上多挂着出自各家文人的笔墨,高高的柜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笔墨纸砚,就连一旁供客人休息使用的书案上,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想来是经常有人擦拭。
二人稍站了一会儿,便有一老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朝二人微微拱手,问,“两位客人,瞧着二位的打扮,可是来买文房四宝的?”
身后的景泗看了眼自己当时穿着,着实觉得这店家看走了眼,怎么着自己穿的也像是江湖侠客啊。
景煜微微一笑,“店家您误会了,我想借用您这地方画几张画像可以吗?”
他以为店家不会答应,于是又补了一句,“您放心,用的笔墨和宣纸都算我的。”
店家呵呵一笑,“客人说笑了,您能来小店,小店也是蓬荜生辉,我们既做不成生意,但也不能失了情义,您就安心在小店画,小店分文不取。”
老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景煜引到了一旁的书案旁,他刚想走,却又转身问,“您别怪我多嘴,客人您画花像是为了讨生计吗?”
景煜微微摇头,“为了找我夫人。”
闻言,老翁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歉意,“您稍等,我给您取些纸来。”
书案上有笔墨,景泗二话不说,上前默默的研墨。
片刻后,老翁取来了一沓厚厚的纸,纸的质地坚韧,背面隐隐露出一些草屑。
景泗见状,当即有些怒意,明明主子说过要付银子的,是店家不要,却拿这种下等纸来糊弄他们,他刚要出声质问,却被景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老翁将纸放在书案上,道:“我听您说,您是要画像找夫人,最近离县的天不好,整日都刮风,您用这个白麻纸吧,这个纸张耐用坚固,留存的也久一些。”
景煜微微一笑,“多谢店家。”
等老翁走了,景煜抬头看了景泗一眼,淡淡道:“之前我是怎么教你的,没弄清楚事情之前不要妄下结论,你想回炉重造?”
“主子,我……我错了。”
景泗低着头,像是做错事,被夫家训斥的小媳妇。
景煜没再追究,而是低头认真的画着辛颜的小像,辛颜的面容早已深深的印在了景煜的脑海中,纵使本人不在,他也能很快将辛颜画出来。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景煜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毛笔放下,周围能放纸张的地方皆被景泗用来晾画好的画像了。
老翁从后院出来,上前仔细打量着画像的人,啧啧称赞道:“您的夫人与您真是郎才女貌,祝您与您的夫人早日重逢。”
“多谢店家。”景煜拱手回谢。
老翁摆摆手,“欸,我不是店家,老夫我只是个看门的,我们店家是个年轻公子,如今出了远门,不在离县。”
趁着二人闲聊的功夫,景泗将所有画像全部收集起来。
见天色不早,景煜便起身告辞,临走之际,趁着老翁不注意,景煜在书案上留下了一锭银子作为酬谢。
外头狂风乱作,黑漆漆的乌云遮住了整片天,景泗犹豫道:“主子,要不我们还是改日再张贴吧,快要下雨了。”
景煜点点头,“先回客栈,等天晴了,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姬北棠一行人遇上了大雨,在一座驿站歇脚,叶知山三人的棺椁太大,只得在驿站的院子外临时搭了一座棚子,将三口棺材放了进去。
晚上,姬北棠等人吃完饭后,便上去二楼休息了,顾垚问驿站的人要了一把伞,提着一壶酒,趁着夜色打伞出去了。
刚走在楼梯上的姬北棠,回头看了一眼后,疑惑的皱着眉,“这么晚了,外头还下着雨,军师这是要去哪?”
顾垚打着伞进到棚子里,伸手抚摸着最中间的那口棺椁,察觉到上面有雨水后,他将伞扔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和一根蜡烛,将蜡烛点燃后,他一手举着蜡烛照明,一边仔细用手帕擦着棺椁上的水渍。
“兄长,你说我们这些年没联系了,好容易见过面,你说你怎么就走了呢?”
“我自诩一世聪明,可到头来也有我算不到的事,你也是,我的那两个侄儿也是,以后我都见不到了。”
给叶知山的棺椁擦完,顾垚又走到叶清池的棺椁前擦拭。
“你这孩子,上次来屏山关,你爹没来见我,差你来给我送些北荆关的特产,我还夸你聪明,怎么到头来数你最傻呢,你明明有机会活下来的。”
顾垚摇摇头,“你们那,就是狠心,都扔下了我,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看着我一个人孤苦,你们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