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朝着声音之地看去,沈白瑜慢慢从灰尘之中走出来,身上灰蒙蒙一片,但脸上都是笑。
身经百战,她哪有容易死,早就找好了路线,点燃了炸药离开。
这时候,纪半夕终是绷不住了,眼里落泪,就那么盯着她。
许久后,纪半夕咬牙切齿开口。
“刨狗……”
看见纪半夕哭,沈白瑜一瞬慌神,赶忙上前。
“别哭啊,我还没死呢,怎么就哭上了?刨狗?那狗是不是姓安。”
她给纪半夕擦眼泪的同时还不忘贬低一下自己。
但她手太黑,把纪半夕的脸越擦越黑。
“噗呲……”
沈白瑜忍不住笑出声,纪半夕瞪她一眼,起身离开,自己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把脸擦干净。
她活着,纪半夕高兴,可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的想哭。
若是她死了,纪半夕必定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难以走出来。
这才是她不敢答应的原因,她不想被别人牵着情绪走,所以宁可一个人。
沈白瑜每往前走一步,就会让纪半夕产生往后退一步的想法。
纪半夕在逃避,在试探,亦在想她究竟为何会喜欢上自己。
人本自私,她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见纪半夕往前走去,沈白瑜赶忙跟上,揽住了纪半夕的肩。
“半夕同志,怎么狗还没刨到怎么就走了?”
纪半夕翻了个白眼。
“滚,别碰我!”
沈白瑜靠着她,一脸难过。
“不滚。我活着难道你不高兴吗?那要不我现在再去死一个?别哭了,我手太黑了,越擦越黑。”
“谁要你擦,安妤你个混蛋。”
纪半夕傲娇的把头一偏,不去看她。
沈白瑜无奈笑笑,任由她骂。
这一次,纪半夕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两人一起回去,关系总算是缓和些许。
往后沈白瑜也没再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一如往常的对她好。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月后的庆功上,两人喝得有些多,沈白瑜将纪半夕送回帐篷之后便又赖在那不走。
“夕夕,就一晚……”
她一口一句夕夕,让纪半夕脸色通红。
纪半夕看着她,默默把自己的被子抢过来盖上。
沈白瑜顺利钻进她的被窝,靠近她,问着她。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纪半夕哑然,好半天后回她。
“没有,安妤你离远一些,很热……”
她昏昏沉沉的,沈白瑜却不依不饶。
“那为什么,你总是逃避呢?”
她的话语让纪半夕沉思。
“我……你管我!你一天到晚管那么宽,爱睡不睡,不睡滚出去。”
纪半夕心中烦闷的厉害,不想去回答。
她是回避型依恋人格,不敢去靠近别人,她知晓自己这样,会伤人伤己,不太擅长处理亲密关系,挣扎之中,不愿意去在任何事情上表达需要。
她不敢,懦弱,用外壳将脆弱的自己包裹,不愿意去袒露,怕自己陷得更深。
“夕夕,信我可好……”
沈白瑜叹了一口气,贴在她身上,听着她逐渐加快的心跳。
纪半夕垂眼,她的心理防线太高,一般人根本触摸不到。
她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沈白瑜以为她睡着之时,她忽然转身,将自己埋到她怀里,闷声说话。
“好。”
沈白瑜嘴角带上笑,回抱着她。
三年之中,沈白瑜同她,说过很多很多话,也做过很多很多的事。
两人执手完成任务,在一起度过时光,成为惺惺相惜的战友以及爱人。
沈白瑜对她很好很好,但也未曾再说过自己姓沈,而纪半夕,叫了她安妤一年又一年。
直至三年后,执行最后一次任务。
两人的合同已满,这任务完成,便能离开这,回家养老。
沈白瑜许给她婚礼,许给她承诺,说完成之后,便娶她。
纪半夕抿唇笑,自她在身侧后,她开朗了不少,未曾再死气沉沉,一口一个姐姐。
明明已经很小心,但还是出了意外。
她们押送的军火被人盯上,路过必经之路之时,纪半夕为保护她,身中数枪,倒在她怀中。
血染红了河流,她倒在沈白瑜怀中,看着她落泪,可自己连抬手给她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姐姐,别看,很丑……”
她轻声说着话,让沈白瑜别难过。
“姐姐,你要活下去,替我去看仓山雪,大理景,那是你的家乡,记得烧照片给我,那里也是我的祖国……”
她靠在沈白瑜怀中开口,忍着疼痛开口,语气真挚,却又孱弱不堪。
“若能带着我的骨灰,带着我去走一趟吧,我想跟你回家……”
“我很想陪你去的,但是现在恐怕不能了……若有下辈子,我娶你。”
纪半夕看着这一幕,踉跄了两下,慢慢捂住胸口。
原来,死的一直是她。
可为什么记忆里,却是沈白瑜呢。
此刻,沈白瑜抱着她,哭得无助。
“夕夕!姐姐会救你的,会的,不要走,姐姐会救你的……”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陷入一片黑暗。
纪半夕睁开了眼,红了眼眶。
“为什么……这和我的记忆,对不上……”
她的记忆里,在龙拦山时,想起来的话语差不多,但是死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沈白瑜。
微温看了一眼她,将事实说出。
“同安妤交易之人,便是我。”
她慢慢扶额,将烂摊子说出来。
“我当时掌管的书中有罪人逃了出来,为了填上这个位置,我寻找着将死之人,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两个位置,一个是宿主之位,一个是炮灰之位。
炮灰之位本来内定给了温祭琼,结果进度才百分之几来着,她无意间觉醒,跑了,微温只好找人来填补位置
宿主之位过于坎坷,在沈白瑜的请求下,说让纪半夕少吃些苦,她愿担所有。
微温索性直接将两个路线调换。
纪半夕占着的路线变成了宿主路线,而沈白瑜的路线,则变成了炮灰。
“我这人心软,自然见不得有情人分离。她跪在地上求我救你,愿意以命换命,我看了她一眼,最终答应下来,同她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