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龇牙讪笑：“大哥说的是，我……我从来没见过50万。”
“但是……等我完成任务，我能不能让家里……给凑凑？我爹妈是双职工，凑50万应该还行。”
刀疤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他瞪着眼，冷声嗤笑：“不想挨打，就老实点！你家要是能凑上来50万，那我就要100万！”
——
许言缩了缩脖子：“大哥真会做生意，咳……难怪能发财。”
——
机房里的技术员有三个，除了许言，一个负责网络，一个负责做Ip电话。
偷摸打量，发现他们都板着脸。
许言不知道两人底细，没有贸然搭讪，果真按照刀疤的指示干活。
……
小半天功夫，他也大致明白了这个电诈园区的情况。
作为“技术员”，许言的待遇还算不错——有单独宿舍，刚才去吃了顿饭，有荤有素。刀疤不仅给他发了新的内外衣裤，允诺的年收入，也超过了10万！
除了没自由，其他都还好。
……
要知道，六位数的人民币，在当地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晚上也就两三百。
或者挑个漂亮的，两万块钱买回家，管口吃的就好。
刀疤说了，放你回去，你一个老婆都娶不到。
待这儿，两年能娶十个老婆！
嘿？
还真有点心动？
——
许言没辙，只好装出些“向往”，老老实实在电诈园区打工。
他的工作态度相当端正，两项任务的进度十分喜人。没两周呢，就和刀疤混熟了，平时见到都是称兄道弟。
因为酒量好，几乎打入管理层。
许言顺势打听到园区主人的身份——白家，电诈四大家族之一。
……
这片规模不小的园区，只是白家产业的冰山一角。
刀疤是这里的打手头目，算是二把手。
负责管理园区的，是一个叫“独角”的男人。说是去开辟一项新业务，不在园区，因此没有见着。
——
某天夜晚，许言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妈的，不能真给他们做网站，做App吧？”
“老子不成从犯了？”
许言闭着眼，心里谋划：“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
可是电脑被监控、录屏，自己没有赵一一的技术，可不敢贸然登录什么账号。
挨顿打事小，他可看见了，那位负责网络的老哥，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头！
那是血淋淋的教训。
必须从长计议。
……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知道园区大概在一个小镇上。
小镇是白家的地盘，就算成功跑出园区，没有外部接应，很容易被逮回来。
那样更惨。
……
咋办捏？
……
即便许言向来聪明，也不由感叹，被困在电诈园区，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想脱身，得有出人意料的法子。
——
可惜，这世上没有轻而易举的“灵光一闪”。
许言都把App折腾完了，愣是没有找到丁点机会。
强颜欢笑的做完线上测试，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还都是美元。
……
2020年，9月22日，秋分。
白天鹅App上线运营，刀疤替许言办了庆功宴。
许言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朝着许多被困园区的面孔，说了一些“感谢栽培”、“共创未来”的话。
刀疤相当开心——人是他买回来的，事情也办成了，小伙子觉悟还挺高！独角有别的项目，照此发展下去，自己完全有机会成为园区的一把手！
……
然而，就在庆功宴即将开始之际。
一辆奔驰大G咆哮着冲进园区，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脸很宽，额头左侧有颗痦子。他眼带凶光，很多员工不自觉低着脑袋，避开视线。
……
刀疤见了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不过瞬间恢复了正常，向外迎道：“独角哥，回来啦？来来来，我正要向你介绍一个人才！”
开着大G回来的男人，正是园区的最大头目：独角。
他皮笑肉不笑，目光凛冽扫视，很快确定了目标——主桌边只有一个陌生面孔，定是刀疤口中的人才。
——
“小许对吧？”独角拍拍许言的肩膀，顺势在刀疤刚才的位置坐下，声音沉厚的说，“做得不错。”
刀疤见状，也不敢造次，只好去别的位置坐下。
许言继续表演：“多亏各位大哥照顾，我做的App还有很多可以完善的地方，我一定抓紧维护，努力做到最好！”
独角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脸上的笑意也明朗几分。
朝周围道：“看见了吧，大家都要向小许学习。咱们园区，也要多多引进小许这样的人才！”
……
在一片或真或假的欢呼声中，庆功宴顺利进行。
园区里，身价最高的是“电诈高手”。
电诈高手本身懂技术，且擅长心理博弈，有成体系的诈骗话术。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里也有“转会机制”。
普通的“人头”买卖，通常在15至25万。
某些电诈高手的“转会费”，则是达到恐怖的3000万！
……
电诈高手下来，就是许言这样的“技术员”。
——
当晚，觥筹交错。
许言和园区管理喝了不少酒。
独角就在一侧，一边喝酒，偶尔点点摆在桌面的手机。
像是在玩什么游戏。
……
许言借着敬酒的机会，壮胆瞄了一眼。
这不瞄还还好，看清独角玩的游戏时，顿时心里一亮——这老哥，在玩梦幻西游！
嘿？
……
也是赶巧，独角见他态度十分好，碰杯之后说道：“小许啊，在生活上有什么需求，可以随便提。”
“明天让刀疤给你配一台手机，平时方便一些。需要女人的话，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都能给你弄来！”
……
园区配手机，肯定是当地号码，开通国际长途业务，一定会被察觉。
在这鬼地方报警，也是自讨苦吃。
如果是智能机，能够下载到梦幻海外版，倒是有机会和家人联系？
——
显然，许言想多了。
第二天刀疤拿给他的，是一台翻盖老人机——纽曼w69，200块钱不到的玩意。
唉……
难搞。
……
不过嘛，有大于无。
有个手机，总好过啥也没有。
而且。
就算不能下载梦幻客户端，或者其他App，他也有办法！
……
拿到手机的当晚，恰在许言点开谷歌浏览器，打算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时，浏览器的一条首页新闻，让他瞳孔一缩。
仔细确认过内容后，冷静的状态蓦然湮灭。
双手颤个不停，掌心用力之大，似要把手机捏碎。
年轻的双眸，透出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恐惧！
——
8月21日，于昆明长水机场起飞的东航mU5735客机，在飞往广州白云机场，途径广西梧州时坠毁。
机上123民旅客，9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梧州空难，时间为2022年3月21日）
（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