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的男人。
此刻正眯着眼,微蹙着眉头认真帮一妇人把脉。
病患最怕什么?
最怕的就是医师皱眉。
“大夫,我这病,是不是很严重啊?”女人满脸惊慌。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严重倒是不严重,就是治疗手段有点麻烦,得推拿。”
“推就推,我不讲究这些的,你说吧,怎么推,脱几件?”妇人急道。
年轻男人吓了一跳。
赶紧把号脉的手松开。
“大姐,您不讲究,我得讲究啊,我还没娶婆娘呢,这样,你明天再来,我找个师妹过来帮忙。”年轻男人满脸惊恐。
妇人明显非常失落。
但仍旧没有放弃:“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病不治好,我难受得很啊,晚上根本睡不着,我一女人都不怕,你个大小伙子害什么羞?”
年轻男人哪里肯答应。
他现在可是端木斋的徒弟。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旁边还有个客人在看着。
这万一丢了脸,可是丢他师父端木斋的脸。
等等。
年轻男人突然一愣。
那客人,怎么有条腿是瘸的?
于是,他开始缓缓把目光往上移。
等看清楚客人的脸后。
他结结巴巴道:“天...天...天明?”
话音刚落,他直接就从柜台里翻出来。
二话不说就冲过去一把搂住客人。
妇人看两个大小伙子抱得亲热。
顿时白眼一翻:“原来好这口,难怪不为我的美色所动。”
说完,她便扭着水桶腰气呼呼的走了。
“天明,你怎么来了?”刘大宝激动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来看看你,顺便带人过来治病。”
陆天明眼睛弯的跟月牙一样。
他拿开刘大宝搂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两步,开始上下打量。
看了半天,开心道:“行啊大宝,有模有样的,两个月就出师了?”
刘大宝昂着头,傲然道:“大病不敢打包票,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你刚才跟那妇人磨蹭了半天。”陆天明调笑道。
刘大宝一脸嫌弃:“她哪是来看病,她是来占我便宜的好不?”
“哟,人也变聪明了,看来你师父的药不仅治伤,还治脑袋。”
“这么久没见,你就这么埋汰兄弟?”
刘大宝翻了个白眼,给陆天明拿了条椅子后,开始沏茶。
给端木家做事,档次是要高些。
光那待客的茶水,都不是陆天明平时敢想的。
两兄弟寒暄片刻,刘大宝才想起来陆天明是带人过来看病的。
于是问道:“谁那么大面子,让咱们十里镇秀才亲自出马啊?”
陆天明指了指铺子外面:“季府的大小姐,中了寒毒,京城看不好,便想来端木城试一试。”
“季府?镇北几十年没人住的那家?”
“嗯,最近季家老爷子还乡,我心说正好过来看看你,人给得也多,所以就答应了。”
刘大宝够着头往外瞅。
就见马车上有个丑丫头,丑丫头旁边,有个病恹恹的女人在咳嗽。
人虽然一看就不健康,但长得是真心好看。
刘大宝一乐,调侃道:“难怪你愿意挪窝,就这么个大美人,搁谁谁不乐意啊?”
陆天明啐了一口:“呸,你可别瞎说,污了人女孩子清白,你承担得起吗?”
刘大宝露出一副你别装的表情:“自家兄弟别说两家话,二十来岁了,有那个心思也正常。”
陆天明伸出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跟男女无关,实在是她家给得太多了。”
“多少?”
“五百两。”
“多少?”刘大宝提高了音量。
“你能不能稳重点,五百两就把你吓着了?”陆天明瞪眼道。
刘大宝叹了口气:“有钱人的想法,真搞不懂,这钱,都够买我家两套房子了,别说送个来回,就算让端屎端尿我都愿意。”
陆天明笑骂道:“真恶心!”
聊了会,陆天明见医馆里就刘大宝自己,也不见他师父端木斋。
便好奇道:“你师父呢?”
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刘大宝面色沉了下来。
“怎么了?”陆天明觉得不对劲。
“我给你说了,你别着急。”刘大宝劝道。
陆天明默默点头。
“二娘不是来找柳姨嘛,来是来了,但人出了问题。”刘大宝闷声道。
“出了什么问题?”陆天明声音很沉。
“昏迷不醒,不过你放心,死是死不了的,就是得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你想吃包子,怕是得到明年了。”
陆天明沉默。
那个踏雪的夜晚之所以这么冷,原来是有预兆的。
片刻后,陆天明拧眉道:“知道她昏迷的原因吗?”
“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人来的时候还清醒,说了些话。”
“说了什么话?”
“她说来端木城之前,她去见了一个老朋友,她想跟那老朋友要个人,但是她朋友不给,说没几句就躺下了,所以我师父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她。”
见陆天明闷着不说话。
刘大宝起身轻拍好友的肩膀:“不要太过担心,她在端木成很安全,而且柳姨的医术那可是天下闻名,她谁都可以不救,但唯独不会不救二娘。”
陆天明叹了口气,默默点头。
忽地,陆天明想到了什么:“你怎么叫柳姨?不应该叫师奶吗?”
刘大宝颇为尴尬的挠着头:“我师父不认他这个姨娘,让我各论各的,而且柳姨看着比二娘还要年轻些,叫奶确实有那么点违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陆天明没有多问。
“对了,我想帮季小姐插个队,你能想想办法吗?她中的寒毒很严重,再不治,估计挺不挺得过开年都难说。”
“这不叫插队,这叫轻重缓急。”刘大宝指着自己的脸,“小事情,我的脸,就是端木家的通行证,明天就给季小姐安排。”
陆天明终是笑了起来:“圆滑了,好事。”
......
就在陆天明帮季芊雨和他救出来的几个小孩想办法的时候。
端木城里来了一个他认识的人。
这人穿着草鞋,杵着竹杖。
他从一辆顺风车上下来后,拦住路人开始打听端木家的府衙位置。
打听到位置以后,他又问路人:“当今端木家的女主人,真的是柳卉吗?”
路人看傻子一样看他:“这种问题,白痴才问。”
穿草鞋的男子一下就泄了气。
他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眼睛顿时跟天空一样充满了湿气。
“说好的,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