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层叠入迷障,沅水九曲现帝乡。
水尽林深处,一座大山挡住去路,它高达数千丈,直入云霄,气势磅礴,与桃花林中的生机勃勃不同,这座大山通体呈青灰色,植被不生,完全就是一座石山。
拨开桃林与芳草,露出一个孔洞,透着些许微光莹莹,水声潺潺,沅水由此淌过。
毫无疑问,这就是众人的目的地,农家古老秘境的入口。
十里外,杜衡脚下无形的波动荡开,将小舟停住,他双眼微眯,赤眸中道纹闪烁,若一台精妙无比的机器在运转。
神猪眼中同样有神曦流淌,它亦观过地书,造诣丝毫不比杜衡低,只是一直不显露人前罢了。
一人一猪各自腾入高天,绕着这座石山飞舞,杜衡以眸光丈量山河,神猪天赋神通超然,沟通大天地,观天查地。
片刻后,杜衡与神猪落回小舟,却都是一言不发,神情凝重,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里不太对劲!”
面对曹晴朗二人询问的目光,杜衡解释道:“此地若是异象纷呈,神圣无比,倒是还说得过去。”
“可这里太平凡了!”
神猪接过话头,语气沉重地道:“这山之后依旧是远去的沅水,灵气波动与周围并无区别,亦非特殊地势,一切都在正常不过。”
曹晴朗微微颔首,显然他早已经探查过一遍了,只是没有神猪他们俩那么仔细。
“你们稍候!”
在杜衡的示意下,沈耿盘膝入定,口诵经文,额骨绽放灵光,与周围的桃林芳草沟通,仿佛同山川大地融为一体,化归自然。
“哗!”
沅水荡开道道涟漪,映出一幅画面,一个女子立于竹筏之上,从桃花林驶入,如同画卷中走出的天仙子,让这满山桃花都失去了颜色。
竹排随水,入桃花源中,进洞天入口,那一抹倩影似天仙下凡似的惊鸿一现,在微光中消失不见。
画面再转,时光回溯,无数个春去秋来,好似过去万古,这满山桃花如旧,仿佛永不凋零。
“哗!”
一只木桨搅动水面,一圈圈水波涟漪扩散,打断了沈耿的法术。
“轰!”
妖皇祭台浮现的杜衡掌中,滴溜溜转动,被他反手打向沅水,妖皇之力倾泻而出,将那股波动湮灭于无形。
“经历万古岁月影响到今天,即使是道境大能都做不到,要再上一个层次才行。”曹晴朗沉声道。
沈耿不紧不慢地收功,仿佛方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就是杜衡的个人魅力所在,无论是沈耿还是钱万钱,都对他有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信任。
“我颂出农家传承经文,得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此地确实农家秘境无疑。”
沈耿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因为农家并不曾有那本古籍上,记载过有这样一个秘境。
“你不知道并不奇怪,农家传承虽然未曾断绝过,可一些古籍秘典还是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真想查找,恐怕还是要去人皇一脉。”
曹晴朗见杜衡不知所以,毫无保留地为他解释道:“百家不尽为上古道统的延续,如农家、商家、兵家等,原为人皇一脉的部众,曾领大司农、大司徒、大司马等职,与人皇一脉共同治理人族。”
闻言,杜衡心中明悟一切,怪不得农、商、兵三家与其他各家若即若离,原来恩怨在此。
“人皇一脉早已隐退,根本不知那里去找。”沈耿叹息道。
“不妨事!”
杜衡微微一笑,好似胸有成竹一般,道:“直接进去便是,刚刚的画面让我想到一位前辈,以他性格应该不会为难我这个同乡人。”
三人的身影缓缓没入洞口,消失在那微光中。
待三人再出现时,依旧在这沅水之上,回头望去,那座石山赫然伫立在身后,他们仿佛只是穿过了一处山洞而已。
然而三人都知道,已经来到了另一方世界,石山后的茫茫大荒,被净土圣地取代。
这里灵气氤氲,比之破灭道祖地还要浓郁,仙葩绽放,龙藤盘绕,古树高耸入云,抖落成片的华光,俨然一派仙家景象。
远处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茅屋瓦房,阡陌交通,男耕女织,为这片仙境添了一点人气,更显宁静祥和。
村口处,一个老人坐在石碑前,碑上刻着两个古拙大字,以朱砂漆之,谓之:临沅。
老人衣着朴素,却干净利落,年纪虽大却不见老态,精神矍铄,笑着问他们:“少年郎,可是来撞仙缘的?”
“撞仙缘?”
杜衡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捏肩又揉腿,一幅承欢膝下的模样。
曹晴朗如遭雷击,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面不改色地安慰他道:“没事,习惯就好。”
“老爷子,我们几个是误打误撞闯到这里来的,这撞仙缘是怎么个说法?求您老给说说呗!”
杜衡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那模样比亲孙子还孙子,看得老人一阵喜爱。
“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既然你想知道,我老刘头就给你们说说。”
老人笑得很慈祥,在杜衡一顿甜言蜜语的忽悠下,都快认他当干孙子了。
“我们这个地方叫做临沅,传说曾经走出过仙人,这里受那位仙人的福泽,沾染了仙气,本可以成为一片腾龙之地,却不想后人愚钝,悟不出仙法,就此没落了下来。”
老人眼中露出向往之色,这些故事祖祖辈辈的传下来,是他们最后的荣光。
“从那以后,为了躲避祸患,临沅消失在世人眼中,只在某些特殊的时期开启,等待如你们这般的有缘人出现,任你们体悟先祖留下的一切,希望有人能悟出仙法,这就是撞仙缘。”
“三月前,一个女娃来到此地,老朽便知道,临沅对外的入口开启了。”
“老人家,敢问那个姑娘在何处?我们是她的朋友。”曹晴朗上前问道。
杜衡啪得一拍脑门,一脸无语,你个傻孩子,我个当师傅的都不急,你急啥?
“克己兄,杜衡,你们怎么来了?”
一道天籁似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若佩环叮咚,似碎冰碰壁。
一袭素青长裙出现在金色稻田间,好似贪玩的天女落入凡尘,让人一眼便烙印在心底,永世难以忘却。
“刘爷爷,您家小虎的木马坏了,正在哭闹哩。”
墨倾心莲步轻移,若一缕清风,一片柔云般来到近前,仿佛这仙境中的精灵一般。
老刘头道了声谢,连忙回家哄孙子去了。
“我们来找你,一天天也不让人省心。”
杜衡叹了口气,俨然一副老父亲的口吻,气得墨倾心直磨牙。
“克己兄,沈兄,神猪大人,我们不管他,我请你们吃饭!我亲手做的呢!”墨倾心兴高采烈地道。
沈耿憨憨一笑,曹晴朗如临大敌。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平静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桃花源,接连有不速之客闯入。
一对年轻男女,男子一身道袍,女子怀抱一只黑伞,沿着沅水而来。
闭关许久的阴阳圣子亦出现在沅水,紫气环身,恍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