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四先生的古琴名叫“重月”,闵自明也用琴,他的古琴名叫“灵雨”,郭原自从给鼓换上了雪狼皮,也取了个名字,叫做“驱虎”。
只有上官泰的乐器没有名字,他用的是一支海笛。
海笛是小唢呐的一种,流行于江北、南崇,别看它看上去小巧玲珑,一旦吹响,声音尖锐高亢,加上鼓声配合,实力弱些的乐师若是对上,立时就会产生一种被撕裂的错觉。
这也是郭原存在于队中的价值。
此时四人在台上摆开阵势,鼓在中间,海笛在后,两张琴一左一右,明明同上一局看着差不多,不知为什么,却有一种叫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再看另一边,卞晴川的鼓同样居中,他的身后,是逍遥侯杨绰和他的琴,联系这几场杨绰给人的印象,似乎还未等交手,此君就做好了逃窜的准备。
左右是闻人英和谭瑶华。谭瑶华正好与谭四先生对着,从一上场,这叔侄两个就透着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
开场鼓敲响。
虽然很多人都估计到这会是一场激烈的对抗,却未料到抢先发动的不是郭原,也不是谭四先生,而是前面几场一直持守势的卞晴川四人。
卞晴川鼓声响起的时候,谭瑶华和闻人英的琴、竽之声也同时袭向了各自的对手,闻人英选择的是上官泰,把谭四先生留给了谭瑶华。
杨绰晚了半拍出手,以他妙音八法五重的实力,需借助卞晴川的鼓声,才堪堪拖得住闵自明。
同乐台上他们四人所呆的半侧好似突然炸开了一大团烟花,谭瑶华和闻人英不约而同都采取了一种叠乐的技巧。琴竽声来势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到二叠已经加上了卞晴川的鼓声,威力猛增一大截,第三叠更是倾尽浑身解数,出手重逾雷霆。
文笙、卓玄四人知道师长们的打算,凑在一起。紧紧盯着战局。到比自己在场上的时候更显紧张。
“你们看五公子到底能不能抗下谭四先生?”卓玄忧心忡忡地问。
抗住谭四先生,不是指简单的对上不落下风,而是完全逼迫住他。叫他没有余力再对其他人出手。这也是这局一上来这边就抢先攻击的原因。
琴技高超也就算了,竟还分身有术,一旦叫谭四先生放开手脚,后果可想而知。
故而谭瑶华能不能看住他。闻人英能不能拿下上官泰,是这一局能否取胜的两个关键。
卓玄问完话。半晌没人吱声。
有卞晴川的鼓声加持,谭瑶华琴声的杀伤力要比谭四先生稍强一些,但谭四先生却比他多出来二十多年的斗乐经验,更何况。对方除了谭四先生和上官泰,还有两个大活人呢。
杨绰对战闵自明,虽然手忙脚乱。却也撑住了,一时未露败象。
空出来的是郭原和他的鼓!
结果郭原没怎么犹豫。调头就支援上官泰去了。
“糟糕的选择。”谭大先生目睹这一幕评价了一句。
“他大约潜意识便觉着小四很强,用不着他帮忙。而闵自明已经占到了优势,拿下杨绰是早晚的事,他再去夹击,有损强队的尊严。”谭二先生道。
谭二先生虽然了解郭原,但他这回显然想多了,郭原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在队里和上官泰配合惯了,加上临上场之前上官泰又说了那么一句,眼见对方落在下风,哪能不上去帮忙。
谭大先生“哼”了一声。他对无事搅风搅雨的人最是反感,打赌这事要是出在北院,他绝对叫双方都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泰不敌闻人英,正准备且战且退游斗一番,郭原上来帮忙,两人立时就稳住了阵脚,上官泰这才有暇关注一下全场。
这一看吃惊非小,自己这一队的核心人物谭四先生竟然被自己的亲侄子逼住了手脚,两人你来我往正杀得天昏地暗。
此时闻人英以一敌二,眼见拿下上官泰无望,当机立断,退!
他本是进攻的一方,说退抽身便走,竽声中途一变,直扑正与杨绰纠缠的闵自明。
这一记偷袭全无先兆,将闵自明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与他对战的杨绰莫名其妙躲了一下,他才得了空匆匆回防。
逍遥侯杨绰后知后觉,不由地咧了一下嘴,险些把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琴不敢停,他真想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唉,没事练什么泥鳅功,错过机会了吧!
这一局开战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了,接下来闻人英和杨绰二对三,实在找不着什么机会,而谭瑶华那里七弦骤响如疾雨,压着谭四先生这么久,他的状态就像是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在到达极致之后轰然断开。
谭四先生的反击瞬间覆盖了全场。
这时候谭瑶华也放开了手脚,索性硬挨着谭四先生的攻击和闻人英一起强杀闵自明。
杨绰、闵自明、闻人英,双方的人接连开始出局。
这边还剩下谭瑶华和卞晴川,对方还有三人。
之前他们四个便是如此输的,眼下这一幕又在重演。
这一局,他们自觉尽了最大的努力,包括杨绰在内,都没有犯什么错,输掉比赛,是实力不够。
但这并不能减少他们心中的不甘。
谭四先生和谭瑶华又杀到了一起。
叔侄两个再度交锋,上官泰上去帮忙,郭原眼见没自己什么事,“砰砰”紧敲了两下鼓,往卞晴川那里瞥了一眼,单臂一振,鼓槌高高扬起,猛然落下,鼓声挟着千钧之力,向卞晴川扑去。
卞晴川理都未理他,依旧为谭瑶华击鼓助阵。
鼓声扑到他身上,激起一阵风,吹动了卞晴川的长发。
也只是如此了,除此之外卞晴川毫无异状,他就好像一块顽石,身体没有多余的晃动,落下的鼓点也没有为之改变。
信念、意志、铁与血的生涯,那些过往淬炼了他,妙音八法六重的攻击,卞晴川只以身体就挡了下来。
文笙转身往外走,钟天政问她:“马上要上场了,你去哪里?”
文笙回头:“我去给师父拿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