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文笙因为受伤,对京里的消息关注得不多。
若在以前,这么大的事她早便听说了。
张寄北为什么费心费力去袭击刑司大牢,把东夷俘虏尽数杀死?有那人手,集中力量投在刺杀上,说不定真能一举杀掉老皇帝父子。
文笙想不通。
但她很快就把这瞬间的疑惑丢在了一旁。
相比这些打打杀杀,她对纪南棠方才那个奇特的比喻更感兴趣。
“将军,谭三先生队里吹铁笛的这位师长名叫孔长义,你觉着他的铁笛声像是什么兵器?”
这一问,有些难住了纪南棠,他凝神听了一阵,坦然道:“音律之道,我是门外汉,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只是觉着既是团战,同战场上排兵布阵应该是一个道理,各人都明白自己在队伍中是什么分工,才能彼此配合,攻守兼备。”
他见文笙听得认真,便回头吩咐亲兵去找纸和笔。
纪南棠的亲兵们都知道将军即使在阵前,心血来潮之际也喜欢写点东西,故而纸都随身带着,笔墨携带不方便,他们准备的是炭条,一听将军要用,赶紧送上。
纪南棠以炭条在纸上画了几个手拿兵器的小人。
“若是以八人为一小队,通常需得把长牌手和藤牌手排在最前,长牌手负责持重盾防御全队,遮挡对方的箭矢、长枪。藤牌手持轻盾和腰刀,协助长牌手掩护的同时,也可与敌人近战。”
文笙侧身歪头,望着纪南棠在纸上画的几个小人,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明悟。
若按队中的情况。这个负责全队防御的长牌手不是旁人,正是她呀。而藤牌手,既助防,又助攻,那岂不是师父?
“将军,那依你看,八人中有的负责进攻有的负责防御。是不是比全是攻击手要多一些胜面?”
“全是攻击手?”纪南棠笑了。“那除非是强弱相差太过悬殊,若是我带的兵,遇上对手毫无防御。轻取敌人两队不成问题。”
“那为什么每次团战我们都因攻击不足,落在下风,打得这么辛苦呢?”
纪南棠以炭条敲了敲那张纸:“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发挥出这个阵势应有的威力。你来看,长牌、藤牌之后。应有三名长枪手和两名短刀手,最后一位。乃是一击必杀的掷矛手,像我刚才同你说的那位汪先生,来站这个位置便最好不过。”
纪南棠介绍的这个八人军阵,在迎敌时可以根据需要由纵变横。又可分化为两个、三个小队,这正是他在两军交战的生死场上,以不知道多少鲜血换回来的宝贵财富。
文笙听得入了神。若将这个阵势套用到自己八人身上,那又不止是纪南棠所传授的这几种变化。因为乐声在他们这些乐师手里,可谓是变化多端,可长可短可投掷,非是一种武器可以形容。
谭三先生这一队全都是高手又如何,只要这个大阵能顺利运转起来,他们每一个面对的都将是文笙这边数人的配合。
这比谭四先生的绝技更叫人难以对付。
突然之间,文笙就对明日的团战充满了信心。
“呆会儿忙完了正事,将军若是有暇,我们全队想去平安胡同就这个阵势详细讨教一番,不知方不方便?”
“欢迎之至。”纪南棠痛快应道。
这时候,同乐台上的最后一局也尘埃落定,谭三先生所率的队伍同样是连下三局,战胜了危星剑、费长岚等人。
因为还要等着恭送建昭帝回宫,玄音阁的乐师们没有即刻散去。
建昭帝由谭老国师和诸位大臣们陪着说话,一时似乎无意起身,在场的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在等什么。
时间不长,秦和泽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赶回,手下亲随散开传令,他则去到建昭帝跟前禀报了一番。
就见建昭帝脸色突变,站起身,怒气冲冲而去。
谁也没想到,一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老态尽显的建昭帝突然走得飞快,内侍一溜小跑赶着喊:“万岁爷起驾!”
突然的变故叫文笙心中一动:这一番顺藤摸瓜没有白费,看来是有结果了。
果然,秦和泽的亲随很快将消息传到纪南棠这里,而那边,谭三先生、谭四先生两队乐师已经出发了。
莫怪这么多天,各个衙门数不清的差役在街上忙活,兵马司更有数万人马几乎将奉京城翻过来也没找着这帮刺客,他们太会躲了。
他们藏身的这条街道,文笙印象很深。
紧挨着英台大街的青云大街,这条街上有大皇子杨昊御的一处私宅,那是丽姬香消玉殒之所,就连她自己也险些丧命虎啸台。
刺客们呆的这座宅子离杨昊御的私宅不远,宅子的主人姓潘,正是大皇子的心腹幕僚。
你说搜城的时候谁能想到,又有谁会特意去搜这位潘先生的宅子。
潘先生名叫潘英范,在出事之前便已抱病向杨昊御告假了,杨昊御曾派人去探看过他,据说他看上去形销骨立,确实病得不轻,故而杨昊御就把他丢在了一旁。
出事时潘英范不见影,也没人往他身上联想。
若不是这些刺客疏忽大意,今天跑出来看建昭帝死了没有,也不会露出端倪。
文笙悄悄和卞晴川、谭瑶华等人通了个气,旁人应该都没什么,她主要是担心师父有旁的想法。
不过卞晴川很痛快,听说众刺客已经在青云大街被朝廷的重兵重重围住,只等玄音阁的乐师们到场便要发动攻击,叫纪南棠的亲兵带上他的战鼓,即刻出发。
不为别的,在他心里,建昭帝父子虽然忠奸不分,死不足惜,刺客却是无恶不作的江北贼。
对于这些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那张寄北,只看他做出挟持羽音社乐师的事,便死不足惜。
文笙等人跟着纪南棠到达青云大街,有兵士来报,说潘英范家中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不知贼人是否发现已经被包围了。
秦和泽和符良吉亲自到场指挥,二人找了纪南棠稍作商量,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