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长长的斜坡之上,横七竖八的铺满了一具具阵亡士兵的尸体。原本洁白无瑕的积雪,已被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显得格外扎眼。毫无疑问,这都是那些英勇牺牲的士兵们所流淌出的鲜血所致。
顺着斜坡继续向上看去,在汉军大营所在之处,隐约可以瞧见有些汉军士兵悠然自得的站立在那里。他们看上去毫无紧张之感,甚至还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闲适与淡定。至于他们究竟是以怎样的一种神色和心态在紧紧盯着己方阵营这边,那就不得而知了。
阿史那库鲁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强行压制下去。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刚刚开口的姆尔尘,声音低沉的问道:“那么依你之见,眼下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才好?”
姆尔尘看了看孤狼岭的方向,快速思索后说道:“可汗,您看前方,所见之处全都是我突厥勇士的遗骸,如果任凭他们被大军践踏,只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末将以为可先派遣士兵将这些勇士的尸身接回,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探查一下汉军营内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
姆尔尘微微眯起双眼,朝着孤狼岭看去。一片荒芜景象之中,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具突厥士兵的遗体。他心头一紧,眉头紧紧皱起,脑海里飞速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稍作停顿之后,姆尔尘转过身来,对着站立在马车上的可汗抱拳施礼,说道:“可汗,请您往前看一看!入眼所及之处,尽皆是我们英勇无畏的突厥勇士的遗骸。如果任由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中不管,不仅会让活着将士们心寒,还会影响我军士气!”
“末将的想法是,不如先派出些士兵,将这些战死勇士的尸身妥善接回。如此一来,不仅能告慰英灵,说不定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深入汉军营内探察一番,瞧瞧他们到底暗藏着怎样的阴谋诡计!”
姆尔尘的话说完后,阿史那库鲁的眉头明显蹙动一下,风淡云轻的说道:“要将他们的尸身接回来倒并非难事,只是接回来之后,你可有冲上孤狼岭的法子?”
听到这话,姆尔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难色地回应道:“嘶……这……末将实在惭愧,目前尚未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口中如此说着,但他的内心深处却突然闪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难道说……可汗打算让这些英勇战死的将士尸体,成为大军冲上孤狼岭的垫脚石不成?
一想到这里,姆尔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处迅速蔓延开来,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正在沿着他的后背游走。倘若事情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发展下去,那么眼前将会呈现出怎样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呢?他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可汗,难道您想让这数万大军,踩踏着那些战死勇士的尸身冲上孤狼岭?”
心中所想被姆尔尘说了出来,此刻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阿史那库鲁静静看着姆尔尘,脸上看不出喜怒,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本可汗岂会行此残忍之事。不过前方孤狼岭的道路被积雪覆盖,极其光滑,铁骑根本就无法冲锋。汉军又狡诈多端,若不想出良策,我突厥大军只会徒增伤亡。”
姆尔尘松了口气,赶忙应道:“可汗圣明。末将以为,我们可以先将阵亡勇士的尸身运送回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其实我们也可将汉军围困在此,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日,他们定会因为粮草不足选择走下孤狼岭!”
阿史那库鲁微微颔首,似乎在表示认可。站在一旁的姆尔尘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之情。
这个计划昨晚就曾提到过,只是当时遭到了拒绝。现在见可汗点头,难道说经过深思熟虑后,可汗改变主意了?
姆尔尘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可汗,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得到了认可,他静静地等待着可汗的回应。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汗却始终沉默不语,按捺不住内心焦急的姆尔尘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可汗,您同意末将围困孤狼岭的提议了?”
说罢,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可汗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只见阿史那库鲁微微低头,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了一眼姆尔尘,然后轻轻哼了一声:“嗯?呵!”
这声冷呵让姆尔尘心里不禁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紧接着,就听阿史那库鲁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可汗倒是觉得你刚刚另一个提议不错!”
听到这话,姆尔尘顿时愣住了,脑海里飞速回忆着自己之前所说过的话。可是想来想去,他怎么也想不起除了围困孤狼岭之外,自己还提出过什么其他的提议啊!
“恕末将愚鲁,记不得自己还说过什么提议,望可汗明示。”
“呵呵!你方才不是还说,让铁骑踩踏着那些战死勇士的尸身冲上孤狼岭。”
阿史那库鲁口中传来轻笑之音,只听他继续说道:“本可汗认真考虑了一下,你的这个提议不错。他们战死沙场还能再次为突厥尽忠,这才是真正的勇士。待到灭了秦狄,本可汗定会厚葬他们!”
姆尔尘大惊失色,就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自己何曾说过这样的话。摆明了是想将这个黑锅扣在自己身上,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黑锅,关键这么大的黑锅,自己实在是无力承担。
双膝一软,急忙跪下道:“可汗,此乃末将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实不可取啊。踩踏同袍尸身,此乃大不敬之举,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阿史那库鲁脸色突然一沉,不悦道:“姆尔尘,军中无戏言,岂容得你出尔反尔!本可汗意已决,接受你的提议。”
姆尔尘额头冷汗直冒,深知此时若不劝阻,必成大祸。
“可汗,此举虽看似英勇,实则违背我族道义。若是传出去,我突厥勇士恐遭人唾弃。而且如此一来,士气未必真能高涨,反而可能引起军心不稳。”
阿史那库鲁听了姆尔尘的话后,沉默片刻,脸上阴晴不定。周围的将领大气都不敢出,都紧张地看着可汗。
“姆尔尘,提议的是你,现在说好话的还是你。怎么,难道在你眼中,本可汗就是突厥的恶人不成!”
他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语气也很平和,但是这句话却惊得姆尔尘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