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东西?”
“控制大家的东西,一个声音。”查尔斯解释,“听到的人,就会失去一部分东西,第二天醒来继续崇拜灵父……是妈妈告诉我的。”
“是你妈妈告诉你的?”
“妈妈恢复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血痕,”查尔斯点点头,“她说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她说梦里的那个声音要她抛弃一切去信仰灵父,可爸爸还没回家,妈妈告诉我,我们一定要等爸爸回来。”
“可是第二天,牧师就说妈妈就淹死了。”
“我不能忘记妈妈,所以就只能学着她在自己身上划下这些痕迹。”查尔斯摇摇头,“那个声音就追不到我了。”
秦尚远收起了心流。
没有说谎。
“是牧师告诉你,你妈妈淹死的?”夏蔷柔觉得有些奇怪。
“牧师说妈妈对灵父太虔诚,所以在祭祀的时候跌进了海里。”查尔斯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可我知道,妈妈才不信仰灵父。”
“镇上,只有一个牧师?”
“嗯,但我以前没见过他。”查尔斯点头,“后来有人说他是坐船来的外乡人,来的时候带来了灵父的潮信,也带来了供奉灵父的食物。”
“那些尸体?”
查尔斯谨慎地点了点头:“还有那个……”
他缓缓地扭头,将手指向了一旁的希拉。
“他,也是供奉灵父的食物。”
希拉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你说什么?”他冲到了查尔斯面前,“你说谁是食物?”
“我就是因为他……才觉得你们可以救我们的……”查尔斯躲到了秦尚远身后,“每年,牧师都会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回镇里。”
“听不懂。”希拉不耐烦地扭开头,“不过我现在也没时间跟你们周旋了,谢谢你们的食物,我吃饱了,要出发了。”
秦尚远心中顿时有些无语。
合着你刚才在这一顿猛造是充电呢?
“你要去哪?”夏蔷柔急忙拉住了希拉的手。
“去海边,我的直觉告诉我,要去海边。”
“急什么,我们也去。”秦尚远淡淡地起身。
“放心,一切都会变好的,”说完,他微笑着拍拍查尔斯的肩膀,“你就在这等着。”
……
“柴油发动机正常。”
“电池系统正常。”
“推进系统正常。”
“声呐系统正常。”
“……”
“这样就行了!!!”
施泰因巴赫指挥陆星野安好阀门之后,前往了控制室一一检查了这只老潜艇的各部位。
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透过潜望镜看了一眼冰海之上的月亮。
“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涨潮,可以发信号给他们了。”施泰因巴赫颤抖的手搓了搓,难掩心中的激动。
陆星野沉默地点点头,钻出了潜艇,踏在潜艇外壳的铁皮上。
黑瞳黑角的少年对着夜空,默默酝酿了一会儿情绪。
天空之中忽然间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就是他们的信号。
情绪和天空气象相连,这似乎是陆星野一脉古龙的特征。
陆星野刚开始被排挤的那个学期,蓝湖学院这一小块地方硬生生连下了几个月的阴雨。
直到后来他平衡了情绪,天空才终于放晴。
陆星野伸出手,凝视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冰冷的手心里。
“这样他们应该就能看见了吧?”他低声喃喃。
茫茫大雪之中,远处忽然传来了低哑浑沉的歌声。
月下的冰海很开阔,所以那歌声能传得很远。
陆星野循声望去。
黑德镇的港口,昨晚他们误入的祭坛的位置。
居民们举着火把又聚在了一起。
无数双死鱼眼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苍白的光,他们齐声歌唱着,将花车推到了浅滩前。
黑袍白冠的牧师在花车上跳着诡异的舞。
车下的火把缓慢汇聚,逐渐照亮了牧师背后被束缚着的影子。
陆星野的黑瞳微微一凝。
是希拉。
那个一路上只知道吃东西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花车上被当成祭品?
希拉的表情显然很痛苦,被绑在那根柱子上让他备受折磨。
施泰因巴赫的小屋暴露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尚远他们此刻又在哪?
陆星野平静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波澜。
没有犹豫,身上的漆黑迅速剥落。
黄金龙瞳焕然如新。
陆星野飞身入雪,飞奔在海岸线上。
晶莹如玉的白色鳞片在他身上疯长,骨骼也在以某种奇诡的姿态生长变换。
下一刻,一声浑沉的龙吟盖过了冰海的怒吼。
蜿蜒夭矫的白龙喷吐白雾,陡然升空。
……
“什么声音?”
领头的牛仔惊诧地回头,死鱼眼直勾勾地瞪着夜空。
别的居民们也听到了,齐刷刷地仰头。
“外乡人!一定是那些卑鄙可恶的外乡人!又想来打搅灵父的圣飨!!!”
居民们双眼通红,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吼叫。
“抓住他们!!!”
“杀了他们!!!”
居民们纷纷举起了手中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猎枪、菜刀、铁棍……手边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就提起来。
面对灵父,他们是虔诚的信徒。
但面对打搅灵父圣飨的外乡人,他们就是一顶一的凶徒!
“保护好灵父的飨食!那些死肉不重要了!”
牛仔高举着猎枪,枪口朝向被捆在花车上的希拉。
“今晚绝不能再让那些外乡人逃掉!”
居民们愤怒地哄闹着,护着花车缓缓后退。
“快醒醒……”花车之上,希拉眼神昏沉地喃喃,“这不是你们想要的……”
但他的微弱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居民们的狂热当中。
牛仔带着男人们高举着武器,一步步朝海边靠近。
死鱼眼瞪着被月光照亮的漆黑冰海。
他们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下一秒,巨大的蜿蜒身影从海中沐水而出。
男人们的目光也随着那道影子不断抬高。
威严赫赫的白龙夭矫盘桓,飞腾在冰海之上。
双瞳如炬。
白龙怒吼一声,掠过了这些男人,径直朝着花车冲去。
男人们怎么可能经受得住龙吟,纷纷缴械,栽倒在了沙滩上。
而其余在场的所有黑德镇居民面对这位“外乡人”也依旧怒吼着。
那一双双狂热的死鱼眼里并没有恐惧,他们用尽全力,将手里能扔的东西都砸向空中的白龙。
可那些东西甚至无法再龙鳞上擦出痕迹,只会落下去砸中他们自己。
白龙的眼中,此刻只有花车之上的牧师和他背后的希拉。
“他们去哪了。”
白龙硕大的黄金瞳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了牧师鱼脸上的惊恐。
“他们去哪了。”
白龙再一次浑沉地发问。
牧师颤抖着,却还是咬着牙用力摇头。
龙瞳猛地收成细缝,白龙扫了一眼身下乌泱泱的居民,张开了血盆大口。
周围的水元素剥离杂质,在白龙的口中汇聚成了纯黑色的致密点。
“不说,那就都死。”
白龙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冷冷地看着这些着魔的居民。
如果这些鱼人让自己的朋友遇险,那他们死上一万次也不够。
“渊流……”
“陆星野!!!”
忽然间,秦尚远的声音如同一道利箭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