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汉最终还是没有下车，让司机继续往前开。
他头靠在车后座上，自嘲地苦笑：他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敏感了？
秦景汉看到的确实是贺羽和陆佳妮，两个人来郊区淘货。
淘货，这两个词是陆佳妮说的，贺羽一开始没听懂，后来联系上下文，终于听懂了，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南边的说法。
郊区这里，以前曾经是一个古玩市场，民国的时候处于鼎盛时期。
据说整整两条街都是古玩市场，当年很多文物都是从这个市场里流出海外。
而现在住在这附近的人，很多人祖上都是做古玩生意的。破四旧，虽然搞得轰轰烈烈，但是还是有些胆子大的人，应该藏了不少好东西。
利益的驱使下，总会有人做出一些和当下的政策不太相符的事情。
来这儿之前，陆佳妮就和贺羽演练好来这里之后该干嘛。
陆佳妮扮演一个海外华人的角色，这个角色的背景是——几十年前去国外的华侨的孙女，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回国内交流，听说祖上在这个地方买过东西，祖父祖母就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的，所以来逛一逛。
贺羽就是陪同华人来的女学生。
还别说，两人在这里边走边逛，很快就吸引了当地居民的注意。
有人靠近，小声地说：“要不要老玩意儿？祖传的。”
在那些人看来，陆佳妮是个冤大头，只要方法得当，没准就能啃下一口肥肉。
不过很抱歉，在陆佳妮眼里，他们更加是肥肉。
陆佳妮从来不会当冤大头，哪怕她没有文物鉴赏的能力，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
比如，有个人拿着一个碗，说这是宋代的青花瓷，他祖上留下来的好东西，几十年前差点被日本人抢走。
陆佳妮瞥了一眼说：“我脸上写着‘很好骗’这三个字吗？你竟然拿着几十年前你爷爷做的碗，跟我说是宋代的？”
那人一愣，“小姑娘，你不要乱说哦！”
“这种器型规整，底足周正的碗，是民国的时候才开始有的。我再不懂，也知道几十年前家里吃饭用什么碗。”
贺羽适时说：“陆小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和几十年前不一样，连那边的一排树都已经被砍了，也没什么好逛的，你还是赶紧回饭店吧。”
贺羽表现得像是很有责任心的陪同人员，一副生怕自己的陪同对象被人骗的样子。
那些人一看眼前这个漂亮女孩确实不是那么好糊弄，又不想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毕竟有些东西藏在家里，也是提心吊胆的。
这会儿有机会卖出去，兴许还能赚点钱。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陆佳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祖母说这地方以前很热闹的。算了，还是走吧。”
就在她们转身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挡住她们的去路，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压低嗓门跟陆佳妮说：“我这里有点东西，这位远道而来的同志应该很感兴趣。”
贺羽接收到嫂子的眼神之后，又一次戏精上身，她表情忐忑地说：“陆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吧。”
“贺同学，要不你在旁边等我吧！你的家庭成分不好，我还让你陪我来这里，确实委屈你了。”
中年男人一听，原来陪同的这个还是家庭成分不好的人，那就好办多了。这种人其实最省事儿，轻易不会惹事儿，就算知道他们有猫腻也不会去举报。
陆佳妮和贺羽跟着那个男人进了旁边的一座房子，这座房子几十年前应该是临街的商铺，古董市场被关掉之后，充公的充公，分给个人的分给个人。
男人打开院子里的一个地窖，地窖里好像还有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咸菜缸，把那口缸挪开之后，就能看到里边有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陆佳妮最后勉为其难地挑了几本书，她捏着鼻子说：“其他东西我要了没什么用，买几本书回去给我祖父祖母看看吧。”
这是几本古书籍，陆佳妮之前，曾经在博物馆看到过类似的书，因为上面的文字都能看懂，所以参观博物馆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
那时候还听到旁边的导游跟游客说，不要小看这些古书籍，在拍卖市场上，甚至拍出几千万的高价。
陆佳妮听到这番话之后又继续去看那些书，当时只是觉得神奇。
“这几本书多少钱？”陆佳妮问。
中年男人的祖上毕竟是做古玩生意的，他们特别明白这种沟通技巧，他试图从陆佳妮脸上看出她对这几本书的兴趣到底有多浓厚，但是陆佳妮却露出有些不太耐烦的表情。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来都来了，就不要空手回去。
他直接把出价的主动权交给了陆佳妮说：“你看着给个价吧，你觉得多少合适？”
“一共六本书，一本三块钱吧。”
18块钱，也相当于现在半个月的工资。
中年男人一副要把书拿回来的样子，他摆摆手说：“小姑娘你可真是会开玩笑！这可是几百年前的书！三块钱一本，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陆佳妮不甚在意地说：“那我就不买了。”
说完，陆佳妮做势要走。
贺羽依然尽职尽责地陪着演戏，她跟着说：“对对，咱们赶紧走吧。”
两人刚刚挪动步子，中年男人又说：“你再添点钱吧，我家老人现在身体不好，去医院要花钱。我也是着急用钱才会卖，要不然这东西留着，再过些年，肯定能卖上高价。”
贺羽拉了拉陆佳妮的袖子说：“还是走吧……你想看书，可以去图书馆。”
中年男人赶紧又补充说：“每一本加两块，五块钱一本，一共30块钱！”
陆佳妮有些犹豫，“这……”
贺羽又拉人。
中年男人说：“这样吧，50块钱，给你六本书，再加一个这个沉香手串。我跟你说小姑娘，这种手串送给老人最合适了。”
沉香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