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郁从心以每月五十元,押一年付一年的价格,跟两位主人达成了初步的租赁协议。
五十元,整套房子的使用权,郁从心简直不敢相信会这么便宜!
这虽然只是一栋农房,但位置摆在这里,它就值钱!
在她的预算里,租金怎么也要一百往上。
结果白阿姨,哦,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她说:“我们让侄子来接手,原本也不是为了收租金,只是为了有人照应一下我们的房子,毕竟自己的亲人信得过。”
“这房子靠人气养着,一旦不住人就会破败。我们这一去不知道得多少年,但老了还是想回来,毕竟落叶归根嘛。”
“但我那侄子不愿意来,那也没办法。另外我们也没打算租给别人,主要是怕把我们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的,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修起来的。”
郁从心便立即向她保证,可以在合同里写明,等到租赁关系结束,他们会把房子恢复原貌。
这样的态度让主人家安心不少。
不过,双方达成的只是一个口头意向,真要把这件事情坐实,还得郁从心的父母出面,签下正规合同才行。
她一个初中生上门跟人谈租房,怎么看都有点荒唐。
聊得差不多了,郁从心便跟关小娟一起起身:“我爸妈明天来跟你们签合同。”
双方作别,两人一起回教室,关小娟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郁从心好笑:“你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关小娟伸出小胖手,在郁从心头上摸了摸:“不痛不痛哦,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郁从心:“……”
关小娟家境好,以至于性格有些过于天真,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眼神里头透着清澈的愚蠢。
可这么个小姑娘,发自真心的安慰她。
虽然有些像开车吧,但郁从心还是挺受用的。
前世虽然她们之间离得很远,但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关小娟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郁从心。
只是郁从心一直有个遗憾,就是没能参加关小娟的婚礼,因为她结婚的时候,郁从心爸爸的病情突然恶化。
郁从心比上一世更加珍惜这份珍贵的友情。
她深深看着好友:“谢谢啦小娟。”
趁着午休结束前的时间,郁从心把昨晚写好的稿件拿到学校的收发室。
邮局在中学里设了一个点,每天都有专门的邮递员送来信件,和拿走寄出去的信。
她用身上的最后一块钱买了信封和邮票,写下杂志社的地址,将鼓鼓囊囊的信封投进绿色的邮筒。
至此,她今天特地带出来的六块钱就只剩下三毛了。
放学回家,郁从心做完作业,又看了很久的书,直到最后一丝夕阳余晖落尽,爸妈才从地里回家。
饭后,三人在院子的空地上铺上一张凉席,或躺或坐着纳凉。
郁从心说:“爸妈,我今天干了件事。”
夫妻俩不以为意,李秋红问:“什么呀?”
郁从心默默离爸妈远点:“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家人,他们做我们学校学生的生意,你们知道吧?”
镇中学是前几年修的,原来地址不在那儿。
自从建成,郁建华从来没去过。
但李秋红去过好几次,因为郁从心和姐姐郁从容每个学期的家长会,都是她去开的。
“知道呀,怎么了?”
“那家主人要去深圳带外孙,不做了,我就给租下来了,已经交了定金。”
起初没反应,忽然,郁建华和李秋红齐刷刷的坐起来。
即便天上只有半个月亮,郁从心也把他们瞪得像灯泡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李秋红声音都变了:“你交了多少钱?”
郁从心留了个心眼儿,心一狠:“一百块。”
两口子异口同声:“什么!”
“咳咳咳咳……”李秋红一激动就开始咳:“你……你个死丫头,你是要造反呀!”
郁建华帮妻子拍背顺气,语气也十分不认同:“郁从心,你简直太荒唐了,花这么多钱也不跟家里商量一声!”
自从郁从心渐渐大了,郁建华很久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郁从心低下头,有些心虚的揉了下鼻子。
“不对!”李秋红先反应过来:“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郁从心有个小金库,里面是过年收的压岁钱,也不多,每年就二三十块。
这钱是过了明路的,她也从来不乱花。
平时买个作业本或者钢笔墨水什么的,就没再跟父母伸手。
所以,李秋红想不明白,她哪里来的一百块巨款?
顶着父母的灼灼视线,郁从心继续编:“借的,跟小娟借了些,又跟班上几个同学借了些。”
李秋红扶着额头,大喊:“郁建华!拿棍子!老娘今天要打人!”
郁建华也给气狠了,但他们家不流行棍棒教育,手指着小女儿,嘴唇直哆嗦。
“你……你……你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啊?这钱拿不拿的回来啊?”
郁从心真怕把两人气出个好歹,“爸妈你们别急,先听我说听我说啊。”
李秋红见丈夫没动静,干脆自己起身去找趁手的工具:“我听你胡说八道?等我打完再说!”
“妈~”郁从心赶紧去抱住她往回拖:“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打我嘛,那是个黄金位置,稳赚不赔,你们怎么连尝试一下都不敢?”
郁建华默默点燃一根烟,“秋红,先听她说说。”
郁从心眼睛一亮,她就知道!爸爸对摆脱现状一直是有想法的。
这个周末发生的事又进一步刺激了他。
就算这么多年已经妥协,但那颗不甘的心只要遇到一个机会,肯定就会蠢蠢欲动。
见丈夫都这么说,李秋红也只好忍耐下来。
三人围坐,郁从心娓娓道来。
“爸妈,你们都快四十了,妈你生了两个孩子,身体亏损不少,农活干着很吃力吧?”
这话说到了李秋红的心坎上,但她强做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祖祖辈辈的女人都是这么过的。”
郁从心摇摇头:“从古至今,行业都分士农工商。家里劳力足的,种地就能把日子过得很好,但咱们家一直只靠你跟爸爸。”
“我和姐姐只有周末和寒暑假能帮上一点点忙,但姐姐明年就要读大学了,我也想考大学,以后就只能全靠你们,而你们年级也渐渐大了。”
“既然种地不是咱们家最好的出路,为什么不能想别的办法呢?”
郁建华看向远方,李秋红低着头,但他们都没有反驳,证明是认同的。
“那栋房子有两层,我们一家搬过去就能住,以后我和姐姐读书都方便。”
“再说那里的生意,我们学校三个年级加起来超过一千二百人,每天三次出入校门口,就当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有消费能力,每天都是多少钱?”
黑暗中,郁建华的手一抖。
数字,才有最大的说服力,郁从心继续算账。
“就说小娟最喜欢的狼牙土豆,她几乎每天都要吃一份,每份五毛钱,那家小店原来卖的最好的就是土豆,土豆成本多低,你们是知道的吧?”
李秋红和郁建华对视一眼。
郁建华咂摸一番:
“据你观察,那土豆每天能卖多少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