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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霾天,鸽群从老城区上方飞过。

古城河畔的老式茶楼,郁从铮头上扣着一顶边缘开线的鸭舌帽,提前点了一壶好茶。

从窗前看向楼下的河流,两岸繁华暂时与他无关。

但是,我终将赢得这一切,他想。

十点都过了,戴着大金链子镶金牙的啤酒肚男人才姗姗来迟。

蓝城市民普遍低调,着装如此浮夸的……

郁从铮合理怀疑那脖子上金光闪闪的东西是假的。

看破不说破,他微微一笑,含蓄有礼请对方入座。

“豹哥,请。”

叫做豹哥的男人不仅浑身金光,右手还盘两个核桃。

他细细打量对面清俊的年轻人。

“你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

郁从铮笑笑,为他倒了一杯明橙如琥珀的热茶。

“很多人说过我的声音比年龄更老。”

豹哥不甚在意的挥挥手,谈起了正事:

“当初我跟你舅舅蹲一个班房,交情嘛是有点。

不过我的消息也不是白来的,中间打点花了不少钱。”

郁从铮很是上道,含笑推过去一个红包。

豹哥溜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眉一挑便塞进怀里,看样子是比较满意。

他咧嘴笑起来,露出发金光的牙齿:“茶我就不喝了,最近肠胃不好,喏。”

郁从铮暗骂他既不喝茶还约在这里,白白浪费他一壶茶钱。

但见他推过来一张对折的纸条,便没说什么。

打开看了一眼,他眸色深了几分,但在素未谋面的人面前,沉住气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怒。

端起茶杯作势一敬:“多谢。”

豹哥见状起身:“你小子不错,以后有事再联系。”

然后很洋气的说:“拜拜。”

三天后,蓝大化学系楼前。

早春的树枝顶端发出绿豆大小的新芽,郁从铮嘴里嚼着口香糖,躺在电瓶车上望着天空发呆。

直到郁明霞和同事一起走出实验楼。

她身着薄款驼色毛呢大衣,波浪卷长发,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知性、美丽、优雅。

“郁老师一起吃午饭吧?”

郁明霞笑着挥手:“不用了,我弟弟来这里出差,顺便看我,我们约了午饭。”

郁从铮豁然起身,兴奋到僵硬。

同事说:“郁老师姐弟之间的感情真好啊,你弟弟常常来看你。”

郁明霞微笑着向停车场走去,“家里就我们两个,他从小就粘我,这次又带了家里老人准备的特产,下午给你们带。”

郁从铮激动到双手发麻,心脏咚咚直跳。

宝蓝色的轿车发动,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反应过来,骑着电瓶车缀在后面。

这车是租来的,速度一般,出了学校后差点跟丢。

他心里着急,随便往路边一停,伸手招了辆出租。

跟到一家门脸就让人望而却步的私房菜馆门口,郁明霞与一位健壮帅气的男士拥抱,然后肩并肩进了饭店。

郁从铮舔了下嘴唇,看着低调奢华的大门。

是他目前消费不起的存在,只能在门口等。

担心错过,他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就蹲在马路牙子上将就一餐午饭。

一辆垃圾清运车擦着边路过,呛了他一嘴尾气。

他急忙起身避开,嘴里咒骂不停。

这破城市里连开垃圾车的都欺软怕硬。

明知道有人蹲在路边吃东西,还把车开那么边。

但想起刚刚那男人养尊处优的外形,一看就过得很好。

他心里又没那么气了。

他还年轻,总有翻身那天。

直接找到四叔肯定比找郁明霞要强,只要四叔认他,以后他也能出入高档场所,行走轿车代步。

满怀希望的等待约一个多小时,开场白已经滚瓜烂熟,郁明霞和男人终于一起从饭店出来。

男士将带给她的家乡特产放进宝蓝色轿车里,与她再次拥抱。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郁明霞看了看手表就上了车。

男士目送车子下到主干道才回身,摸了摸身上,去隔壁便利店要了一盒烟。

郁从铮跟上去,见他要的软中华。

打开钱包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最大面值的钞票。

他拿了烟就走,老板找零时直接不在意的摆手:“不用了。”

郁从铮指尖搓了搓,心脏跳得好重。

那人也开了车,蓝城本地车牌。

刚按下了车钥匙,车头灯闪烁两下。

郁从铮追上去拉开了开驾驶座的门。

两人隔着车身对视,男人警惕的说:“小伙子,这条街治安很好的。”

郁从铮终于得以近距离观察男人。

只一眼,他边确定了这人与郁有树和郑瑞琴之间的血缘关系。

他的五官集合了两个老人的特征,与郁建国也有三分相似。

只是,与操劳一生、农村生活的郁建国不同。

他皮肤呈健康好看的小麦色,头发经过精心打理,五官柔和,目光明湛,是成长和工作生活皆顺风顺水的特征。

再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腕间戴的手表,都是商场里他无法企及,只能过过眼瘾的名牌。

郁从铮毫无惧怕的笑了笑:“郁明霞教授是你的亲姐姐?”

男人眉心一跳,眼含戒备:“你想说什么?”

郁从铮拿出一张折叠过的A4纸,缓缓展开递过去:

“我犹豫了好几天,本来打算今天跟郁教授说个往年旧事,这么巧,你就来了,看来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男人并不接他给的东西:“年轻人,我劝你有话直说,我虽然来自外地,但本地的机关系统还是有些人脉。”

“既然如此,那我劝你更应该看看。”

说着也不管他接不接,径直将纸业放在车顶,自己则躬身上了车。

男人满腹狐疑,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报警。

不知经过怎样一番思想斗争,终究是拿起了东西。

片刻后他上了驾驶座,哗啦啦抖着纸张:“这是什么?”

郁从铮环顾车内环境:“我四叔和我爷爷的亲子鉴定报告。”

男人不动声色:“这关我什么事?”

郁从铮看着他,嘴角往下沉。

细看的话,目光里隐藏的情绪叫做难过和同情。

“我四叔跟你同一天出生,我奶奶跟你妈妈住同一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