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从心其实特别不愿意在今天提起那个人的消息,但住在一起随时有可能碰到郁从雅和宋淑兰。
如果让爸爸从那家人的嘴里知道,反而措手不及。
郁建华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僵在那里,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淌。
郁从心走过去关掉。
“他和郁从波去了趟湘省,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回来后大……
郁建国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但没两天就被接出院,回到出租屋里。
当天下午就去世了。”
郁建华仿佛干渴了七天七夜的旅人,嗓子像被刀片划破:
“村里的满叔也是脑溢血,人家……人家活了十多年!”
郁从心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不起爸爸,我只想让他们再也别找我们的麻烦,没想到……”
郁建华擦了把眼睛,撑着瓷砖流理台:“不,这怎么能怪你?
那一大家子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活该,我只不过……
算了,那家人个顶个的自私,自然不会留下一个没用的拖累。
反正他从小就看懂了大人的态度,对我从来没有什么兄弟情分……”
郁从心松了口气。
前世郁建华瘫痪卧床那些年,可没有任何人同情过他们。
可毕竟这些,这一世的爸爸都没有经历过,她确实担心爸爸因为血缘关系而心软,责怪自己。
郁建华回身拍了拍她的背:“我真没怪你,只是突然一下子知道……走吧,出去睡了。”
李秋红和郁建华虽然只来到这里短短一天,但干的事着实不少。
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纤尘不染,每个房间还换上了全新的床具。
带独立卫浴的主卧给了爸妈,郁从容住次卧,郁从心则去楼上书房。
那里面也有一张小床。
郁从容吃撑了睡不着,洗完澡跑上楼。
嚯,郁建华和李秋红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棵什么树,用一个大塑料筐种在顶楼。
郁从容下楼问了跑回来:“妈说是荔枝树,买的人说今年就能结果。”
郁从心失笑:“但愿咱们不住这里的时候,别晒死吧。”
更深露重,小区仿佛陷入了沉睡。
家家户户都关了灯。
郁从雅站在卧室窗前,看着斜对面灯火通明的顶楼。
她早就想搬离这里了。
爸爸死在这里,是妈妈亲手……
那个人死有余辜,活着只会拖累妻儿,她一点都不可惜。
可她总觉得房间里阴魂不散。
宋淑兰却很坦然,或者说麻木。
她告诉妈妈,既然要走就赶紧走,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但宋淑兰说,她们自己的家被杜小雨破坏得彻底,连个完整的水龙头都没有。
想要住回去,需要一笔钱维修。
房东手里有郁从铮交的押金,这笔钱可以提前退给她们。
但维修需要时间,只能在在这里再住几天。
宋淑兰也不想继续住这里,不想为不属于自己的房子付各种费用。
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郁从波……完全靠不住。
郁从雅无助的回到床上,凭什么她们家这么惨,郁从心那一家却能快活逍遥?
这个世界好不公平……
第二天早上,她没像往常那样再去图书馆学习,而是守在家里,守着宋淑兰。
天都亮了很久了,宋淑兰还没醒来。
她小心翼翼的试了试妈妈的鼻息,几瞬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去厨房烧水煮面条,木登登的守着烟台。
有人敲响了门。
不会是郁从波,他有这里的钥匙。
那就奇怪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她们家的门?
从猫眼看出去,外面空荡荡。
她害怕,更不敢开门了。
回到厨房,敲门声又来了,郁从雅毛骨悚然之际听到了胡奶奶的声音:
“小雅,小雅开门。”
郁从心打开门,见到慈祥的胡奶奶差点哭出来。
胡奶奶将一袋水果递给她:“我的学生昨天来看我送的,我吃不完给你们拿一点过来。”
“对了,”她从门把手上取下一个塑料袋:“这是什么?”
郁从雅狐疑的打开口袋,里面是一把青菜,几个橘子,底下压着一个信封。
拿出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千块钱。
她看向胡奶奶,胡奶奶连连摇头:“真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挂在这儿。”
郁从心拿着钱,呆了许久,忽然蹲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