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的公路自五月建成以来,路上跑的多是收菜的卡车、三轮,很少有私家车进来。
今天不年不节的,也没听说哪家请客,大家便默认这辆面包车是喜多多饼干厂客户的车。
但是这辆车绕着村里跑了好几圈,去了镇上又回来。
大家逐渐咂摸出一点味道。
日头越来越偏,出门干活的人越来越多。
车上关了空调,打开四面的玻璃窗,村民们便看到车上坐的是郁建华李秋红那一家子。
得,人家还真买车了。
郁从容和李秋红换着开,遇到相熟的村民就停下来。
面对村民的询问,郁建华统一回复:
“钱用完了,买不了好的,这辆二手车一万块,现在只能买这个了。”
啧啧啧,一万也不算少了,但也总比那些十几万的车听起来让人好受些。
接下来的两天,姜三尽职尽责的带着郁从容和李秋红练车。
最后一天的晚上,他让母女俩将车开到皮东市的闹市区,自己偷摸打车走了。
郁从容和李秋红两人吓得不行,胆战心惊将车开回家。
如此一来,彻底破胆,也彻底出师了。
第二天,李秋红带上两个女儿去看望外公外婆。
原本说好让外公外婆在小河村多住几日。
但这个暑假她一直非常忙碌,她和郁从容两个经常白天不在家。
加之天气又热,外公外婆两人换了地方不太习惯,只郁从容的升学宴前后在小河村住了几天,之后又匆匆回来了。
李秋红昨晚跟大哥李春生打了电话,今天会去接两位老人出门玩儿。
李春生便得知她是把驾照拿到手了。
老家村里还没有通公路,但最近天干,大路硬化,可以把车开到外婆家旁边的竹林。
母女三人将带给老人的礼物提去外公外婆家里,两位老人已经穿上了出门的衣服在等着了。
李秋红喊上大哥和大嫂:“你们一起吧。”
大舅妈说:“我有点胖,能坐下吗?”
李秋红笑着说:“车很普通,但有七个座位,你们一起正合适。”
李春生夫妻俩于是也换了干净衣服出门。
郁从心已经做好了功课,皮东市郊外有一处水域靠近深山,这个季节很凉快,适合避暑。
郁从容根据她准备好的路线开过去。
靠近山区边缘时,空气就清凉下来。
公路沿着一条河流蜿蜒,目光所及苍山绿水。
他们随机开车,到了饭店就找了一户农家乐,吃了顿火烧醉鹅。
下午在绿树浓荫里散步、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大舅妈挽着李秋红的胳膊说:“别看李夏军挣不老少钱,却从来没有把爸妈带出门这样玩过,还是你们好啊。”
李秋红只是笑笑。
大舅妈拖着李秋红远远缀在后面,“三妹啊,听说你们的饼干厂生意好得很,你和三妹夫两个……”
“哎呀!”李秋红忽然弯下腰捂了下肚子,抬起头嘴唇有些发白的对大嫂说:
“不好意思啊大嫂,我可能来情况了,从心,从心啊,你跟我去下厕所。”
大舅妈忙说:“让孩子玩儿吧,我陪你去就成。”
李秋红抓紧她的手臂:“东西在二丫头包里,她陪我去就好,从容还是个半大孩子,你和大哥照顾好爸妈啊,我去去就回。”
郁从心身上背着斜挎包,回头扶住她:“那边就有厕所,走吧妈。”
两人绕到大树后面,李秋红一下子松开女儿。
郁从心偷笑:“怎么了?大舅妈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李秋红气闷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真是个鬼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我瞧着你大舅妈的意思是想让你表哥表姐到咱们厂里干活,你说这可咋整啊,能同意吗?”
李春生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儿在沿海城市跟着她姨妈卖内衣,已经出去大半年了,据说干的还不错。
大儿子李庭暄因为计划今年内结婚,便没有外出,在皮东市打工。
大舅妈如果开口,只能是为李庭暄。
结合上辈子的经验,郁从心说:“大表哥这人挺可靠的。”
李秋红说:“你的意思是可以同意。”
郁从心笑道:“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同意?
就像大舅是木匠,二舅原本可以带上他一起做,他却偏偏不,你也想这样吗?”
李秋红认真的思考:“可是我们厂里人已经招够了,让庭暄去做什么啊?
而且他去了住哪里?总不能每天从咱村里再回家吧。”
郁从心说:“就算要用大表哥,也不可能把他带回工厂去做个流水线工人。
那样的岗位虽然暂时看着工资还可以,但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前景。
我们真正缺的是什么?”
李秋红豁然开朗:“你的意思是让他跟着你爸跑市场?”
郁从心点头:“带亲戚干活,一怕心术不正,二怕偷奸耍滑不能吃苦。
大表哥人品应该没有大问题,就看他能不能吃苦。
跑销售一来跟工厂的生产和管理没有太大关系,中间出现问题可以及时切割。
二来,只要他肯干,能干出名堂,就能比做工人挣得多得多,蔡新就是榜样。
妈,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无非是怕到时候表哥干不好,不得不把他辞退,伤了和大舅一家的感情。
但是第一代发家的人总会遇到亲戚需要提携的情形,什么也不做,就像以前二舅那样,也伤感情。
大表哥这个人学历不高,也没有一技之长,想挣钱最好的门路就是干销售。
给他一个机会,做的下来对大家都好,做不下来我们也仁至义尽。”
李秋红郑重点头:“行!从心啊,妈妈真的从你身上学到很多,我这就去回复你大舅妈。”
大舅妈得到回复喜忧参半。
她的本意是想在工厂里给李庭暄谋个职位。
四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活轻轻松松,还在姑子眼皮底下,多好啊。
跑销售她知道,需要到处奔波,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工资还不稳定。
别的都可以不在意,李庭暄是她的长子,家里的长孙,从小被捧着长大,一想到他要低声下气去求人,她心里就难受。
李秋红说:“但我确实只能给她这个职位,工厂里的工人都是村里的乡亲,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外甥,把通过严格筛选请的员工再踢出去。”
郁从心从前头折回来:“大舅妈,要不然你问问我大表哥的意见吧。”
大舅妈忧郁的说:“行,我回去问问他,无论如何,谢谢你们啊。”
郁从心和妈妈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