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从心等到第八分钟的时候,陆凛之出现在餐厅楼下。
他下车时抬头一看,郁从心正笑着朝他招手。
黄昏时分的晚霞映射在玻璃窗户上,伴随着风摇林动的倒影,都不及她的笑容动人。
陆凛之低下头勾起唇角。
两人靠窗对坐,郁从心将菜单放在他面前,“想吃什么你点吧,我请。”
少年翻开菜单时不忘调侃一句:“今天这么慷慨啊?”
郁从心撅嘴,抬起下巴“哼”一声。
陆凛之的笑容越发扩大,点了几个经典菜式。
陆家外婆和父母的车停在三百米开外的树下。
陆母无奈道:“靠近一点吧,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戴老花镜的外婆取出一只望远镜:“我说你们啊,也是太没经验了,这种时候还是得看老婆子我。”
陆母又气又好笑:“妈,你也太八卦了吧?”
“八卦怎么了?”
老太太丝毫不脸红:“这两年凛之一直陪着我,你们少有见到儿子,不清楚这姑娘威力有多大。
老太太我可是看得门儿清,哟!”
陆母凑过去想看清楚:“怎么了怎么了?长什么样?望远镜给我看看!”
外婆把着望远镜不撒手:“等等,我再看两眼,这姑娘长得标志,尤其这双眼睛,灵气,漂亮,跟会说话似的。
哟哟哟凛之这小子,看他笑得那不值钱的样儿……”
陆母被老母亲说得抓心挠肝,“您倒是给我看一眼。”
老太太看够了,将望远镜递给女儿。
陆母架在眼前看了许久:“是不错。”
接着往下传,问丈夫:“你看不?”
餐厅里,一位保镖上楼与陆凛之说了些什么。
陆凛之皱着眉往外看一眼,随后让郁从心将位置换到自己身边。
陆父哪里还能在看什么,儿子把人女孩儿全挡了。
他笑着放下望远镜:“回去吧,小心凛之跟咱们生气。”
郁从心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了?”
陆凛之喝了一口茶:“没什么,烟往你那边飘,一会儿身上容易沾味道。”
郁从心示意楼下:“刚刚保镖找你,你是不是有别的事?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陆凛之含笑为她剥了一只虾:“没有。”
郁从心许久没吃泰国菜,这家味道还算正宗,一不小心又吃撑了。
她放下筷子直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养生只该八分饱的。”
陆凛之带着她,沿着不算陡峭的山路散步。
郁从心在前面背着手倒行:“你怎么每次寒暑假都要往国外跑?”
少年看她一眼:“我倒是想留在这里,但有的人天天闭关,十天半月见不到一次,我留下干嘛?”
郁从心倒回去与她并肩:“主要是快上高中了嘛,学习压力大,我得把副业在假期里做得七七八八,开学之后才好全身心的投入学习。”
见他无甚反应,郁从心说:“开学之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啦。”
而且最主要的,郁建华现在每天看她看得死紧,仿佛生怕她误入歧途。
她能跟父母犟吗?
陆凛之拉着她的手腕退到路边,护在里侧。
三辆轿车依次从身旁滑过。
“我知道,所以我也是在假期里,做平时不方便做的事。”
郁从心很少打听他家里的事,除非他主动说,否则从来不过问。
她知道陆家的势力主要在北部和国外,陆凛之回蓝城来上学,像是在躲避什么。
同时,他的出身摆在这里,有些需要经营的东西,也无法放手。
空气中弥漫着白兰花的香味,郁从心伸了个懒腰:“很晚了,我该回了。”
两人边吃边聊,晚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接近九点。
现在回去,堵车的话可能都没办法在十点之前到达。
陆凛之往后招了招手,座驾很快开到二人身边,他拉开车门:“我送你。”
郁从心回到家,客厅电视开着却没人。
她去父母房间敲门:“我回来了。”
李秋红带着困意说:“回来了就赶紧睡吧。”
郁从心说:“那电视还看吗?不看我关咯。”
“你爸不是在外面吗?”
郁从心挠头:“爸爸不在呀。”
李秋红说:“管他呢,他一个大男人又丢不了,快睡了。”
郁从心去洗澡,嘀咕着:“让我十点之前必须回家,自己却不知所踪。”
陆凛之让司机掉头,车头忽然被人拦下。
看清来人,陆凛之开门下车恭敬道:“四叔,您找我有事?”
郁建华身上有浓重的烟味,陆凛之试探着问:“车上说?”
郁建华上前,就着他拉开的车门,弯腰坐上去。
司机和保镖下车待命。
陆凛之倒了杯清水,双手奉上:“四叔有什么指教,不妨直说。”
郁建华环顾车内的装饰,缓缓开口:
“指教不敢当,以前在小镇上见识浅薄,以为你只不过就是稍微富裕点家庭的孩子,来蓝城越久,了解得越多。
先不说你父亲那边,光是你母亲那边,就是我们这种家庭不敢奢求的存在。
就比如,你这辆车,有司机、保镖,加上里面的配饰,怕是我的所有身家加起来都比不上。
陆凛之,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但你和我女儿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你们这样的家庭,交朋友应该都讲门当户对。
我就直说了,我不希望我女儿在你这里受伤。”
陆凛之认真的聆听完所有,最后莞尔一笑:
“原来这就是从心忽然多了道门禁的原因,不过四叔怕是多虑了,也低估了从心。”
郁建华冷脸道:“我女儿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但实在当不得你如此高看。
她再能干,也只是一个小姑娘。
你年纪还小,我相信你的纯粹,但你家里呢?
如果某一天你家里反对,他们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但对付我女儿却是轻而易举。”
陆凛之沉默稍许,正色道:“四叔多虑了,我家里绝对不会伤害从心。”
“凛之,你那种成长环境,考虑事情不应该如此天真。”
陆凛之笑道:“所以,四叔为什么认为我现在只是在说天真话?
我既然承诺,便自有我的办法。
而且,从心虽然年纪小,心性却坚定,我在她那里,可是还没转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