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爷,咱们到了。”
司机唐迟抬眼看向后视镜,稍稍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才熄灭了发动机。
李宝玉闻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车窗外漆黑一片,寒冷的夜风打着旋的刮过,丝丝咽呜声从车门缝隙里传出,就好似有人在哭泣一般。
昏黄的车灯前一具盗匪的尸体正横躺在土路上透着一丝凄凉。
周围杂乱的脚印与血迹丝毫没有迟疑的意味,只留下尸体瞪着死寂的双眼仰望着夜空,似乎是在不甘的控诉着什么。
李志仁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有些发怵,他没想到这群劫匪连同伴的尸体都不管,就这样任其暴尸荒野。
入土为安,香火永继。
这八个字对种花家人来说是深入血脉乃至于灵魂的信仰,李志仁不由为这名差点要了他命的劫匪感到悲哀。
不知何时,一群身穿军装或长袍黑袄的大汉蓦然围在了汽车周围,李志仁吓的蹦了起来。
“小七叔!小七叔!”
大侄子看到车窗外影影绰绰的身影惊恐的揪扯着李宝玉身上的熊皮大袄,下意识的要将李宝玉护在怀里。
“有人!有人!”
“啧......”
李宝玉没好气的拍开了大侄子即将抱住自己的双臂。
“自己人!慌什么!”
“走吧,下去碰碰码,瞅瞅是哪来的水滚子。”
说罢李宝玉便推开车门跳下了车,李志仁急忙跟了下去,周围的守卫者看到李宝玉的身影纷纷露出了笑意,抱拳施礼。
“小七爷!”
“这......”
李志仁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李宝玉,他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对自家小七叔这么尊敬。
一步三晃的走到众人前,李宝玉擦拭着眼角因困倦而挤出的眼泪,语气淡淡的问道。
“怎么样,皮子喘了吗?”
一众守卫者脚下,一名脸上满是血痂的劫匪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地上,瞪大的瞳孔里满是惊惧之色。
劫匪嘴里被强塞着一块石头,混杂着唾液的鲜血顺着嘴角止不住的流淌,痛苦的咽呜声里透着丝丝哀求。
“小七爷,全都交代了。”
杨泰走上前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的劫匪,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一众初级守卫者在收到李宝玉的系统消息后便加急赶到了这里。
昏死在密林里的劫匪也在这时缓缓醒来,强忍着疼痛扶着树干摸索出了密林。
然而走出密林的第一时间,劫匪便发现了夜幕中有几名身穿军装的大汉正在向着他的方向搜索着什么。
本以为碰到了保卫科的劫匪刚想要退回密林找机会逃跑,却被早已进入林子里搜索的杨泰一脚踢翻在地,用腰带绑了起来。
一开始劫匪还在嘴硬,声称自己是附近村子的猎户,只可惜杨泰并不打算跟他废话。
过去作为军统总务科的人,军统的审讯手段他可没少见识,当即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向下砸去。
眼瞅着对方眼中没有丝毫犹豫,硕大的石头也即将砸在自己的手指上,劫匪惊恐的大喊着:我招了!我招了!
然而杨泰却像是听不见一般,将劫匪的五个手指头挨个砸成了肉酱。
凄厉痛苦的哀嚎声瞬间刺破夜幕,密林里群鸟飞起。
“大晚上的就别浪费大家时间了,说说吧,其他人在哪?”
杨泰目光冷漠的踩着劫匪的脑袋,低下头在涕泗横流的劫匪耳边低语着,手里轻晃着染血的石头似乎还想要继续砸下去。
这时,劫匪才意识到他遇到的根本不是保卫科,而是一群比他们更加凶恶的同行。
“东北方十二里处的山根下有一个叫苦窑沟的荒村,聚集着小一百号人。”
杨泰蹲下身子边说边在地上画着地形图,并重点标出了几个位置。
“最近四九城内严打地下社团,村里的东南处聚集着不少从城里逃出来的通缉犯。”
“各分局以及各派出所负责扫黑的兄弟基本已经确认了身份,就算先枪毙后调查,也绝没有一个是冤假错案。”
“村口位置是三十七名四九城内流窜出来的囚犯,前段时间保密局留下的桃园行动组袭击了监狱,间接放出来不少重刑犯,地上这狗娘养的就属于这波人。”
“有意思的是,双方势力从不接触,却有着惊人的默契,日出不做声,月升不点灯,都很谨慎。”
“白天放眼线趟路,不动附近的村庄,不动商号和卡车,晚上也只劫掠落单的行人和人少的驼队,从不留活口。”
“这年月失踪个个把人太正常,以至于到现在都没人发现他们。”
听到杨泰对李宝玉的报告声,李志仁的背脊顿时生出不少冷汗,神色里满是后怕。
曾经生活在深山窑洞里的警惕性,不知何时在这和平的四九城里消失殆尽。
可这世道真的和平下来了吗?
并没有。
今晚发生的事情狠狠的给了李志仁一个巴掌,对死亡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他甚至升起了从采购科离开的想法。
似乎看出了李志仁眼中的退缩,李宝玉走到了他的身旁,抽出了大侄子藏在腰后的马牌撸子,熟练的给弹夹推着子弹。
“来,三点一线还记得吗。”
李宝玉咔的一声将弹夹推入弹仓,将手枪塞进了李志仁的手里。
“我......我来?”
李志仁的目光有些躲闪,亲手杀死同类的背德感开始噬咬着他的良知。
“废话,老子拉你是来练枪的,不是来看戏的!”
李宝玉嗤笑了一声,强拉着李志仁的手腕把枪指向了地上挣扎求饶的劫匪。
“这些狗娘养的差点杀了你,差点毁了我们一家!”
“想想你奶奶,想想你娘,三代人豁出性命保护的心血差点就毁在这一枪。”
“我说过,如果你让大嫂流泪,老子就撅了你的坟,而今晚!”
“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感受到自家小七叔按着自己后心伤口处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李志仁的眼神逐渐由害怕变得平静,握枪的手也不再颤抖。
“不过是一群只会欺负老百姓的残渣,连人都算不上,也值得你害怕?
“你会害怕一只鸡吗?”
李宝玉语气平静的疏导着大侄子,希望能够帮他度过心里的难关。
“我......我懂了......”
李志仁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扣在了扳机上,丝丝冷汗从鬓角滑落。
“很好。”
见自家大侄子迈出了第一步,李宝玉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向杨泰看去。
杨泰会意的点了点头,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扯起了劫匪的头发,不顾劫匪惊恐的咽呜声,强行将其拖到了李志仁的枪前。
“来吧,我知道你打不准,你可以把枪塞进他的嘴里,别害怕。”